从地下室出来的时候，正是晌午时分，天气酷热，明亮的日头让人不经意间晃了眼。稍作梳洗，秦源带着秦心去了花园的树荫下，那里有竹榻，可供休息。秦心蒙着面纱，换了一身清爽的夏裙，裙角绣着清雅的红莲。秦源的锦衣上是青线渲染的莲叶，绿线勾勒的流水。二人含笑走在一起，即是完整的红莲入夏的美景。

竹榻上已经有人了，秦天醒来后不由自主就走到这里。今早在竹榻静坐的时候，远远看着池中的四角亭，鬼使神差就想进去看看，结果……有一个人因为自己的冲动死了。现下看着二人神色怡然翩翩而来，恍若今早的事从未发生过一般。她忍不住抬手抚了抚脸上的掌印，虽然已经消了大半，仍然固执地提醒着自己的不堪，目光触到秦源面上的厌恶，身体如过了电般狠狠痉挛了一下。终究是不敢再与他对视，慌乱地别过脑袋，看向一池影影绰绰的莲红。

“秦天妹妹，你看这个手链，好不好看？”秦心走过来坐到竹榻上，一只手握着秦天的胳膊，另一只轻轻抖了抖，手链上的小饰件撞在一起，流出叮咚悦耳的音。

怎么会不好看呢，几日前商国的使者拜访秦源的时候，送了好些珠玉金银，秦源让她们挑些自己喜欢的戴。记得当时自己一眼相中了这条手链，爱不释手的把玩着，可是自己喜欢又如何？怎么也抵不了秦心一句“我喜欢这个，好看”。于是青天白日里有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不带停留地将手链拿走。

秦天木然地点点头：“好看。”

“那你觉得我戴着好不好看？”秦天感受到她语气中的炫耀，突然觉得有点烦。秦心的肤色并不白皙，是那种健康的蜜色，不算难看，但手链是上好的羊脂玉制的，晶莹剔透，并不衬她的肤色。自己的手倒是够白，他却不给戴的机会。

秦天不想继续讨论手链，转了话题：“你怎么带着面纱，脸伤着了？”一时间感觉自己的手臂被撰得死紧，说是碎骨的疼痛也不为过，秦心的眼神中有狠戾一闪而过。不过转瞬手臂一松，她的眼角眉梢挂上甜蜜的笑，秦天觉得有点扎眼。

“脸上起了一些奇怪的红点，不过哥哥已经帮我上过药了，过不了几天应该就会消了。”

“哦，这样啊……那……那我先走了，你们慢慢坐。”不知道时不时被那句“帮我上药”刺激到了，秦天只想赶紧离开，心里沾染了树荫下的阴凉，出去晒晒日光，驱散寒气也好。花非花，雾非雾，你不似昨日，我仍一如当年。

“秦相，刚刚奴婢演得可还凑合？”声音讥诮。

秦源面向竹榻长身玉立，可他的眼睛分明追随秦天而去，痛苦歉疚，但更多的是庆幸：她看见了，但没在意，幸好，幸好。可是又有一种失落的情绪，无声地逶迤，秋霜般蔓延。

“很好……很好。”

秦心默然看着他，也不知他是在回应自己，还是不过一句自顾自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