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昀马不停蹄地去值班室,果不其然,许医生正在那里看病历,看得入神,所以莫昀推门而入的时候吓了他一跳,许医生匆匆收好手机里的病历,“是小昀啊,今天不该你值班啊,怎么来了?”
“听说加护病房刚住进一个病人,所以来问问她是生了什么病。”
“这可不能告诉你,已经答应了她的未婚夫不会告诉任何人,那当然不能说了。”许医生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他,“对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许医生是医院里出了名的铁齿,只要他不想说,想从他嘴里问出什么是绝对不可能的。莫昀也没有期待从他这里得到什么消息,他可以自己找。
“好像是一个故人,关心一下。”他把空调温度调高一些,“真冷,要注意不要生病了。”
“没事的。”许医生无所谓地笑笑,“虽然我年纪一大把了,可是身子骨好着呢,没那么容易生病。”
“明天轮到您休息了吧?”莫昀瞅了瞅他放病历的抽屉,上了锁。
“哪能啊,这些天都休不了了。”许医生叹了口气,给莫昀倒了一杯清茶,“昨天才买的普洱,你试试。”
莫昀接过,装了茶的紫砂茶杯捧在手里很温暖,暖着他冰冷的手,他细细浅尝,“苦涩至极又忽而清甜,回味无穷,难怪您这么爱普洱,确实不错。”
“这就像是人生,要先苦才能后甜。就像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许医生看着沉在杯底的舒展的茶叶,沉吟了一会儿,“我看加护病房里的小姑娘不止是你的故人吧?”
他把电脑转了一圈,对着莫昀,是加护病房的监控。
莫昀清清楚楚地看见Steve紧紧地握着秦之珏的手,额头抵着额头,在喃喃着什么。还有病房外立着的护士长惺忪的睡眼。
想必他在病房外的一举一动已经完全落入了许医生眼里吧。
“这可不是侵犯个人隐私,只是为了随时了解到病人的情况。”许医生又把电脑转回去,“看起来,她的情况还不错。”
莫昀怔怔地立着,“能告诉我她到底得了什么病吗?为什么还要二十四小时监控?”
“是你的旧情人吧?长得挺漂亮的,要是让那些喜欢你的小护士知道了该多伤心啊!”许医生无奈地摇了摇头,“但是小姑娘挺可怜的,年纪轻轻的。”
莫昀的心都悬在了嗓子眼,连一向看惯生死的老医生都这样感叹,让他不得不往最糟糕的境地想。
许医生无奈地摇了摇头,“还是不要问了吧,她的情况只能一天天恶化,等死。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个人为她难过,何必呢?”
“到底是什么病?”莫昀几乎快要疯了,他一脚踢翻了旁边的椅子,支离破碎,“怎么可能有病治不好,怎么可以让她就这样等死?你不是医院里最好的医生吗?怎么可以什么都不做就让她等死!”
许医生叹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试图让他冷静下来,“这个病确实还没有办法治疗,只能靠药物暂时延缓病情。小昀,你也是医生,难道连生死这一关都过不了吗?”
“我做不到那么冷血无情,你也猜到了,她是我喜欢的人,试问换作是你,你的爱人得了不治之症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你能无动于衷吗?”
莫昀颓丧地坐在地上,他从兜里摸出烟来,“我亏欠了她那么多都还没来得及还,难道以后都没有机会了吗?还有好多话没有告诉她呢。”
许医生递上火,替他点燃了指尖的烟,“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希望看见有人在我面前死去。”
“其实她并不是不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她很早以前就已经知道了,不过她放弃了治疗而已。在最佳时期错过了治疗才会导致现在情况恶化,已经可以说是药石无灵了。”
“告诉你也无妨,也许你能好好劝劝她呢,她得的是帕金森氏病。我不是刻意把她放下不管不顾,只是我也无能为力。我妻子也是死于这个病,我一生致力于帕金森治疗的研究,却一无所获。”
莫昀只觉得脑子里“翁”地一声,五觉都突然消失了,他没办法思考,想过许多可能,却没想到是这个。
他还有机会吗?去赎罪,去道歉,去爱她,和她永远在一起,无论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