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千了百当
第二十章 千了百当

当何为…当何为?!

宋瑾欲站起来,奈何气力不足,屡屡摔倒,直到涌入大批南诏士兵将她团团围住。见那锃亮的戟尖儿正指着她,宋瑾毫无惧色地迎上为首的那人。

年少的将军竟是心生惧意,他紧了紧手中的戟,对身后的士兵朗声道:“诸位莫怕,这妖物已是濒死了。”语罢,他手下一沉,深深刺进了宋瑾左臂,方欲戳个窟窿,便觉有极坚硬之物挡住他的戟。

宋瑾此刻面色煞白,冷汗淋淋,已疼得全身颤抖不止,却是未发出半点声响。幸而左臂已是化成了妖骨,如若不然,她的一只手臂算是被废了。

“呃!”

身后传来惨叫声,宋瑾苍白的唇勾了勾,便安心地闭上了眼。

已然是司空子冀醒来了。

他此刻面色凝重,杀了一人之后便未再动手了,只道:“好歹乃我晋人,诸位过矣!”

正待众人怔然之时,他大步向主位走去,一掌将拦路之人推开四尺远,:“大王,凡请命众将士退下!”

南诏王被他一拍,正于醒神之间,已被司空子冀半扶半拉地扯将起来。

“这是…”,张高秋渐渐带上了愠色,这恼怒却非司空子冀引起,“是谁给你私率兵进殿,伤我孩儿的胆子?”,他指着那个已面如菜色的将军,“速去把巫和医请来,便自去领死罢!”

那人听罢便脚下一软瘫坐下去,他本以为今日可立一大功,从此得大王青眼相待。明明来报之人说有妖物闯入殿中,怎得是王女,怎得是王女?!

他已记不得是手下的哪些个士兵拖他下去的,只看见大王嫌恶地看着自己,再形容焦急万分地去扶那个左臂已血肉模糊的女人,这般不明不白地死去,再多不甘心又有何用。

张高秋未及想如何安抚先前在场的臣子和仆役,如今他仿佛已淹没在无尽的悔恨中,观之如同已老了十余岁,此刻他一心只放在自己的幺女身上。

待医官将宿缘和宋瑾一一带离,殿中只剩下他与司空子冀二人,他颓然垂下脑袋:“老夫不知是应当多谢殿下还是请殿下见谅…”

“大王不必如此”,司空子冀笑得颇为得体,“然本宫身为晋太子,定不会让蔽国子民流落异乡。”说这话时,他有意在“蔽国子民”四字加重了语气,南诏王听得脸色愈阴沉了。

望着张高秋匆然离去的背影,司空子冀骤然发力,一拳砸在殿内的柱子上,登时显出好些裂纹,连同他手上戴着的扳指也捏碎落地了。他心中气极,便再抬手欲打上一拳,却忽而停了手。

“哼!”,抓起几上的银质酒壶,他闭了眼兀自喝起来。宋瑾与宿缘尽惹是非,待那二人醒了,他定要给两人点颜色看看。

“我儿岂命运多舛耶?”,张高秋守愁着脸守在外屋。

“妙哉!父王,若此时出发,定能赶上婚期。”,张雪晴进屋一心只为和亲,忽而瞧见张高秋悲怆神色,继而道:“只是小妹尚需疗养些时日。”

他闻言心中愧疚,柔声道:“按着中原的礼俗,这和亲本该你去的。”

那话在口中几个来回,终是被她咽了下去,低下头表现得极为恭顺。

宿缘醒来时并不神慌,他料定司空子冀能轻易将今日宴中的种种异象敷衍过去,亦无比肯定殿下会心中怒极。此刻他坐起来调息片刻,尚有些力不从心之感。

“道长,起榻了?”

三个婢女进来,其一人道:“巫说道长应好生歇息着,命我等小心侍候。”

他何尝不知,此番元气大伤,若不注意调养,与修行有损。一阵太息,他仍是预备下榻:“女郎可醒了?”

“然。”

他微微颔首,先前的道袍已是不能穿了,便由得三人替他换上件天青色常服:“凡请领贫道去。”

宋瑾遣走所有人,南诏王,张雪晴一概不见,便不管不顾地开始打坐,不知过了许久,霍然间有人闯入,那房门也一阵碰响,她又惊又怒,来人果是宿缘。

只见两人皆是怒目而视,她确实不愿于他多费时,便不予理会了。忍着怒意命身后的婢女出去,他大步向宋瑾而来,伸手便欲同当日马车中给她一掌。谁料她却轻易化去这一掌,便神色淡漠地盯着他。

“宋瑾,如若不是你这一身妖力,岂会像今日一般?!”,他并未有丝毫羞色,只是望着她眼里,带了道不清的鄙夷,失望。

“若不是我妖力尚浅,又岂会像今日这般,”,她对此深信不疑,肯定无比,“卿当日不加阻止,今日便于卿无干!”

“是了是了,你我既非亲亦非故,杨修因鸡肋而死,苟咬不识吕岩心,只当我宿缘闲事多管是也!”,他便是怒极反笑,转身坐在木凳上,不愿离去。

宋瑾本以为出言相讥能让宿缘愤然离去,谁料竟是起了反效,亦是不得打坐,只好躺靠着发起呆来。

门外的婢女闻见屋内两人相斥,心中惶急,便去请了张高秋与司空子冀来。

“有甚异乎?”

“道长方才正与阿瑾争辩大巫何去。”,宋瑾应答自若,她有胆触霉头,便不惧怪罪。

一旁的婢女已是不忿,大巫在她们眼中尊贵无匹,却是因这女子出了事,此刻竟仍侃侃。

“阿瑾只管放心,大巫乃天神使君,定得长生。”,张高秋此言不虚,巫月之生死存亡,均有上天定夺,他的再生也是必然的。

二人听得一怔,互相望了一眼。

待南诏王领着张雪晴与婢女去了,屋内便只剩那三人。

“本宫便这般好欺?”,司空子冀眉头紧蹙,端坐在圆几前。

宿缘于他最是了解,此人心气极高,绝不容他人鞭策驱使,此番自己更是利用了他,免不了遭此责难:“今日宴上那巫师实属不意之中,愿君见恕。”,语罢他拱了拱手,极为中肯。

宋瑾始终是神色淡淡,更是懒于抬眼看看。

“随本宫出来。”,他对宿缘抛下一句便拂袖离去,只是对她,心中失望至极,亦不愿多说了。

宿缘紧随其后,他们终是欠南诏国一个解释。

此时已西沉,房中传来女子几不可察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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