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家府邸前,几辆马车已经准备就绪,无念是最后一个到的,直接被绘影推了上去,又笑着对其他人打了声招呼,马车这才缓缓行驶起来。
无念松了口气,打量着这马车,普通,普通的简直不能再普通,她不是嫡小姐吗,怎地如此落魄,凉风拂过指尖,她微侧身撩开车帘,天还没有全部暗下来,夕阳余晖下的街道到多添了几分慵懒的气息。
再往前看,还有两辆马车,一辆是她父亲的,还有一辆是她的一个庶妹的。
她柳眉微蹙,钟无言的就算了,那个庶妹是怎么回事,胆敢走在她这个嫡小姐的前面,难道她连尊卑有别都不知道?而且看样子,她是连嫡姐的马车也霸占了。
心里蓦地升起不适的心情,无念想着,就算之前她的势力都没有暴露,掩饰自己的才华以保平安,这也太委屈自己了,平白让这个庶妹捡了好。
是时候该变一变了。
她冷笑着望着马车,放下车帘。
紫禁城。
无念以前在九重天何时坐过这样的马车,颠的她胃都难受了,好在马车还算宽敞,于是,她便毫无形象的撑头躺了下来,直到本次的目的地达到。
这次夜宴在长定殿,也就是她现在所处的位置,车外响起绘影的声音,“小姐,可以下车了。”她整理了一下乱掉的发丝,弯身走下车,同一时间看到了钟无言和她的庶妹,钟如琉。
她面无表情的掠过二人惊讶无比的脸,不做声色。
钟如琉一瞬间脑海中一片空白,连嫉妒都忘记了,只有钟无念的容颜那么刺眼,她发誓,她从未见过这么美的女子,美的仿佛她所到之处,都黯然失色,唯有她一袭白衣,不可亵渎。
无念的美,是让人离不开视线的。
似乎是为了印证这一想法,当无念踏入长定殿的刹那,寂静无声,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一处,缓缓地放轻呼吸。
冰肌玉骨魂牵萦,盈盈如仙裙。淡妆多态流艳,初相见,娇无奈。乱花过,掩红泪,媚如昔。过往依稀,欲笑还颦,飞花入浩。
少女额头,一朵嫣红的千叶丝莲,衬得肤色白皙如雪,那般惹人注目。
无念淡然的无视这注目礼,静静的站在殿门口,等着有人最先回神。
她忽然想起了那个人,第一次相见,那个粉雕玉琢的男孩子,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不住的盯着他看,一如现在。她问他,你叫什么名字,他带着与年纪不符的清冷,说了两个字,子曜。
如同光明一样闪耀的人,天生就是焦点吧,那时,无念是这样想的。
她身在长定殿,心绪却早已飘到九重天,直到感受到那灼灼的目光,人的第六感总是准确的,果然,她抬头的第一眼就看到了锦衣玉带的少年。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少年轩然霞举的身子一一越过人群,径直来到自己面前,褐色的双眸在这期间一直没有离开过,这面如冠玉的少年站定,好听的嗓音在寂静无比的大殿上传开,“这位是….钟家二小姐?”
少年身后的人一怔,无念亦是,她掀了掀嘴角,道,“不是。”
“可本皇子明明看到你坐的,是钟二小姐的马车。”
无念闻言,心神恍然,原来。这自称皇子的少年,是五皇子,那他身后的人,应该就是她哥哥,钟无洐了吧。
她心中再度冷笑,这五皇子可真会说话,一下就说道她心坎儿上了,于是,她对五皇子的第一印象直线上涨!
“是吗,怕是爹爹担心妹妹身子不好,那日妹妹提及,爹爹就允了。”
无念的余光看到了钟无言铁青的脸色,以及钟如琉额角的汗渍,不等二人辩解,她又道。
“其实本也无甚大事,在下前些日子刚刚死里逃生,病气重,是该离远些。”
敢情,她堂堂嫡姐的生死攸关都比不过庶妹的轻轻小病,在座的人都是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的,稍稍一想,也就知道事情的原委,五皇子也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那日询问姐姐,见姐姐应声,我便以为…..”钟如琉心里焦急,面上倒是委屈的看着无念,她哪里晓得从前不会说话的钟无念,会说话了如此犀利。
她的心思太好猜,无念一眼就看破了,低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唇角上扬,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这个庶妹,缓声说着,“是啊,我前些日子病的神志不清,也不知是怎么应的,让妹妹误解了,抱歉。”
少女清澈的嗓音回荡在空气中,不轻不重,不卑不亢,或许别人没有看到,可钟如琉看的清清楚楚,钟无念眼角流露出的鄙夷不屑,嘲讽着她的不自量力,如琉缴着手里的丝帕,跟吃了黄莲一般,苦不堪言。
五皇子修长的手指摩挲着琉璃杯的杯壁,看上去好像什么也没听懂似得,可他心里如明镜一般,许久,他道,“原是钟大小姐,幸会。”
这句话不说也罢,一说出来周围的女眷都一脸不可置信,约莫也是之前钟无念哑巴的形象在他们心里的烙印太深刻……..
钟无洐暗地打量了一番钟无念,又无可奈何的看了看不远处的钟无言和钟如琉,舒了一口气,“都先进来吧。”
此事因这句话告一段落,无念不知道为何,五皇子何时与她并肩而走的,刚想避开,又转念一想,他这个皇子都不介意,她介意有什么用,这么一想也就释然了,“钟无念,是吗?”
无念木讷的点点头,“嗯。”
“听说你病的快死了”
“…….”谁看到大病初愈的人,会说你病的快死了。
无念转身正视他,认真的提醒道,“五皇子殿下,没有哪个人会在一个大病初愈的病人面前说你快死了。”
“本皇子说的是事实,不是吗。”他的神色看不出异样。
“不错,几天前,这是个事实。”
无念现在没心思和这位尊贵的皇子聊天,她关心的是景颜夕,是颜夕呐…..
“对了,五皇子殿下的人脉应该不错吧。”无念侧头看着他。
少年的眉眼清秀,一愣,疑惑似得道,“嗯?”
“我想和你打听个人。”
“你说。”他心湖中扬起层层涟漪,很少有人和他交谈,会用你我称呼,这令他觉得新鲜,心情也莫名其妙的好起来,而原因,仅仅因为面前的少女。
“呐,那个人叫颜夕,嗯…..景颜夕。”无念凑近些,小声问道。
“景颜夕?右相府的嫡小姐?”
五皇子话一出,无念就深吸了一口气。
右相府……右相府……
为森么人家穿的这么好…….
“什么?”思绪紊乱之时,她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
五皇子望着她水汪汪的黑眼睛,淡淡一笑,重复道,“以后叫我的名字,覃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