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冬柯站在病房门口,本以为是安静的里面,却不想传出阵阵恼怒的话语。
“那王八羔子有什么好的,你就因为他,要放弃在这里好不容易建起来的势力?顾淳阳你给老子清醒点行不?把你弄到这个地步的人是那王八羔子的娘,他跟那女人一个德行,不把你整垮就不高兴。”
握在门把上的手猛地松开,好像是被火烫到一般。然后疼痛从之间蔓延到心口,一阵一阵地配合着心跳泛疼。
“咳咳,他到底是我的儿子。”顾淳阳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刺耳,像是很久未开口未喝过水,“秀妍她把错都加在冬柯身上,我不能让孩子一个人去承受,如果当时我没有离开他们……”
“他是你儿子,那他有当你是他爸吗?你替人家想,他们替你想了吗?顾淳阳,你别犯蠢成不?”
护士站到顾冬柯身后,小声道:“先生是要进去吗?若是要进去,麻烦你告诉一下那位先生,这里是医院,病人需要静养。”
顾冬柯点头,他整理心里乱成团的思绪,缓缓推门而入,让里头的两个人惊讶不已。
“哟,良心不安知道会折寿,来看自己爹啊。”老王阴阳怪气的扯着嗓子,他看顾冬柯很不爽,也许是因为他从小就盼着有一个一直挺他不论对错的家人,却偏偏家人早亡的原因。
顾冬柯没有理会老王,他直勾勾看着顾淳阳:“为什么?”
“你是我儿子,我是你父亲。”顾淳阳知道他是全部听了下去,枕着靠枕叹息,“就算你再怎么恨我,你还是我的儿子。”
就好像是书里写的那样,不关少年做多少错事,母亲依旧保护他不曾后悔不曾恼怒。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顾冬柯靠近床铺,静静看着顾淳阳,经过昨天的急救他更加虚弱,“你为什么不早点呢?”顾冬柯的声音不算轻,但是像在海里的沉闷,吐着腥咸的泡泡。
体会不到顾冬柯的心情,老王在地上啐了口口水,走出病房。他虽然替老顾觉得不值,但别人家的纠葛他只能拦到这里,是兄弟,也不能乱阻拦。他是粗人,浅而易显的道理还是懂的。
顾淳阳知道,那孩子在难过什么。他也是很难过,人都是要向前走的。
“秀妍不会怪你的,你还小,很多事都只是意外。”渴望母亲的关注,却总是刺激到对方的神经,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却把人逼近了死胡同。
顾冬柯有多难过,从没有人问过,他在经历一切之后都是笑着接受笑着隐瞒。带着玻璃碎片的记忆先是划过脑袋的神经,再是刺激泪腺,在深夜里暗自神伤。
“我,会一直在你身后。”顾淳阳是这么说的,他还说。
“从今往后,你不用再一个人去承担那些罪过。”
那些总是破土而出的黑暗,将一点一点远离你。
顾冬柯的肩上陡然一轻,那是卸下包袱之后的感受。
他说:我想做演员。
他想站在镜头前,让所有能看到他的人说,我看到了顾冬柯。他想站在镜头前,告诉已故的人,我不是顾淳阳。他想站在镜头前,对自己说,我是顾冬柯。
顾淳阳微微一愣,挣扎着要坐起来。顾冬柯摇动手柄,看床慢慢起来。
“我想做演员。”他再一次地重复自己的要求,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顾淳阳,里面是坚定。
“你决定就好。”顾淳阳这么说,他扭过头去看外面的阳光,温暖到人心,“别放弃,不要像我和你妈一样…”
明明都是相爱的,却都在怀疑。明明都是坚定不移的,却都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