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为了避免结束，你避免了一切开始。

我根本就没想去辩白什么。

他见我不搭话，僵硬地说了一句:“王妃娘娘，你看如今这般形式，该如何是好？毕竟你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望舒一跃而下，在附近的山头上抱臂站着，目光冰冷。

意识突然被什么吸引，这是巫术里的幻术，万俟的意识进入了我的脑海里。

“这样吧，我让你死个明白。其实，一开始与你说的都是没有错的，我确实想和你联手。之前几次三番请你吃茶，便是试探。你武功不低，城府颇深，步步为营，很难为我所用。”

我暗骂自己没用，到这一刻，仍然望着望舒的身影，不能移开目光。

“那你是怎么骗我的？”骗这个字，只有芜城才会用，傻里傻气。

万俟轻笑了一声，道:“你有个致命的弱点。你表面上显得如同看破红尘，其实你最最放不下一个情。无论是对秦国，对那个蛮子还是对任何人。我便先让你中了我的蛊，这样也好听我摆布，可你竟然不去问我要解药，我失败了一次。后来我发现，只有彻底杀了你，才能继续我的计划。”他没有说计划到底是什么。

“人性最薄弱的地方，最适合用流言去攻击。我在军中散播你雪夜留下望舒的事情，岱钦对你会起疑心，刚刚他又碰巧听见了谈话，能不怒火中烧么？自然就认为是你为了不可告人的秘密，勾结林胡，要置他于死地。”

“不会有人替你说话的。信任这种东西，比春天河上的冰还薄。”

“可以告诉我杀我的原因么？”

“我觉得商洛巫族的表现不太合我的意。”他的意识从我脑海中撤出。

我大致计算了一下，如果要突围，起码得牺牲三百人。

半晌自己哂笑，突围又有什么用，不如死在这里算了。

“岱钦，突围，至少三百人。你点点人数罢。然后找弓箭手，射箭，射瞎林胡将军的眼睛。”我顿顿，道:“如果你还肯信我一次。”

他向弓箭手要了弓箭，因为毕竟是晚上，即使相隔不远，亦看不清楚。

弯弓，搭箭，一飞冲天。那将军堕马，被后面飞奔的马踏成肉酱。

四下响起熟悉的号角声，我大秦的援兵终于到了，信鸽飞了千里，终于传到了音讯。

我完全可以一走了之，但我真的累了。从乱军里挣脱出来，万俟的人马在一片真正的油菜花海里等着我，他们不会让我走掉的。

“身为商洛巫族长老，把巫族秘宝之一诸侯之剑和你自己一半的阳寿与法力给了别人，勾结荆楚巫族和匈奴。这还不至于让我杀了你，关键是你几次三番放走到手的钥匙……那个开启玄牝之门的女孩儿！这是你们巫王让我带的话。”万俟摇着轮椅，轻轻地说道。

他的表情带着玩弄的意味。

巫王？我一惊，商洛巫族的巫王不是因为爹爹的失踪而暂时空缺么？

我亦不晓得原来芜城才是找到大道的关键。

“你一定在怀疑现在的巫王是谁。巫王其实并没有换人，还是你的父亲，洛致之。”

“不可能！”我爹突然出现，一定是苦苦找了我许多年……而不是为了算计我，他可是我亲爹。

周天子依旧十指扣在一起，悠闲自在。“巫王在哪儿？”我的声音发紧。

丁令一声，四下响起渺远的铜铃，我使出所有的法术，也无法抵挡这刺骨的寒气。这就是上古诸侯为了压制祭司而制的铜铃罢……

我体内本就没有火元素，根本无法驱散一点寒气。

是父亲要杀我，万俟所做的一切原来都是幌子。也是，父亲那么较真的人，怎会真的允许我继续败坏门第下去。而他那天晚上对我说的话，也许是拼尽了残存的情意。

我发现我开始喜欢阳光了。平常永远都喜欢呆在阴暗的角落里，被我忽视的东西原来弥足珍贵。

我想再看看望舒，哪怕他会恨我一辈子。恨也好，起码能记着我。我最怕多年后他偶尔听见我的名字，眉头一紧，却笑着说不熟悉。

“我看谁敢动她。”略微单薄却挺拔的背影挡住了阳光，但他那就是我全部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