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光临寒舍，当真蓬荜生辉。”我话才出口，又嘲笑自己，这里根本不是你家，算哪门子寒舍。

“你和我一样，不都是孤家寡人么。”他慢慢地往前滑行了几尺。

“何事。”我心里极其厌恶他这种说话方式，好像一切都已盖棺定论。

“我知道你们秦国的打算……”他深吸一口气，十指悠闲地交错在一起。

“消息还真是灵通。”我放下毡房的帘子，对这个人保持无比警惕。那天他仅仅用上半身就可以和宋玉打得胶着，我一人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你是想让秦联合匈奴罢。制造战争，假意援助。于是派出死囚假充林胡来使制造事端，后来那使者被燕冀巫族的银针杀死。”

唉呀！若我当时陪他一起去找大道就好了……心思早都随着望舒骑着马跑了，哪里还看得见眼前的万俟。

“不错。”他连着咳嗽好几声，我才回过神来。答道。

“正好，我也想让他们打一仗。”

“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凭什么相信你。”我有点动摇了。若是单纯地挑拨，我一人最多只能办匈奴这边。而万俟的周王室，隶属邯郸巫族，可以与林胡相邻的赵国谈谈。

“你不用觉得亏欠那个左贤王什么。赵国和匈奴同时出兵林胡，林胡寡不敌众，必会和其中一方议和，林胡楼烦与匈奴本是同根生……这样一来匈奴既增加了兵力，又……”他顿了顿，其中关窍我已然明了。

还是问道：“可是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呵呵。我只是想挑起邯郸巫族和柔然巫族的矛盾而已。你是商洛巫族，望舒是荆楚巫族，那个丫头是燕冀巫族，似乎都与你关系不大。”万俟笑了。

我无端觉得他可怜，生在这个时候，偏偏做了个有名无实的周天子，明知无法扭转乾坤，还要机关算尽。

“怎么一起干？”

“你只需不做他的萨满就好。”

“我已经答应他了。”

“对于你来说，这不是很容易么。”噗地一声，他连人带轮椅消失在空气中。

我则对着岱钦给我的蓝色宝石手钏，痴痴地想了许多关窍，将所有的漏洞都想了一遍，此次冒险联手确实不会伤害到所有我在乎的人。

“阿洛，你在想什么。”岱钦猛的吓我一跳。他自从那天在酒席上呵斥我之后，便看我的眼神一直躲躲闪闪，如同没长大的孩子。

他抓起桌子上一个胡饼，大口大口地咀嚼：“阿洛专门给我做的！嘿嘿……我就知道。”

我欲言又止。

“岱钦，我……左臂有旧伤，怕是……做不得你的萨满了。”其实真正心虚的人是我。

“怎么伤着的？还要不要紧？”他的目光毫无掩饰地端详着我的左臂。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我把左臂从桌子上拿下来，看向别处。要是他再坚持，我或许会当即放弃和万俟的合作。

“你呀，就是傻瓜。我哪里会真让你做萨满，战场上那么危险。只要阿洛诚心地为我的军队祈福，大家就很高兴了。”他在对我说谎话。自从死去的萨满预言我是秦国是周公后，大大小小的军官将领均对我采取不合作态度。

我愧对他的深情。他为了怕我日后反悔，连迎亲的仪式都没有举行。

而自己则什么都给不了他，或许这次让林胡楼烦并入匈奴，也算是对他的助益。

他坐了一会儿，离开了。我对着嫁过来时带着的铜镜，在盘起来的头发上，轻轻插入那支赤金步摇，步摇明媚耀眼，流苏垂到肩头。

我吃着今早上的胡饼，第一次觉得自己手艺这么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