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我如释重负，呼出一口气。还好，不是其他巫族的巫王，要不然得有多少事情啰嗦不清。

“其实我早就是巫王了。大概在七岁那年先生找到我，带我入鄢郢的时候。我不知你是否知道，这巫王力量的传承，并非在血脉之间，便如同萨满转世一般，玄妙得紧。”他细细抿了一口水，眯起浓密眉毛下狭长的眼睛，像是在品上好的碧螺春一样。

“那么我问你这新任巫王，【大道】找到了么？”我更加不急不慢，虽然毡房外面已经响起了马鞭驱赶羊群的声音。

【大道】，这纠缠了我们巫师数百年的东西。【大道】 传说中是可以制衡世界的东西，目前，没有人知道，它到底是人，是神，是器物还是旁的什么。当年我的爹爹去极北苦寒之地寻找，至今杳无音讯。

人人心底都有贪欲，毕竟……谁不想试试坐拥万里江山，纵横天下的感觉？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那是一种无比美妙的快感，值得用尊严、灵魂甚至是生命去交换。

“至今没有。可我累了。洛书……你说我是不是有点可笑？这几番折腾到底是为了什么？”

“宋公快走罢！天已大亮了，我送送你。”我急忙披上外衣，送他出毡房。还好这里地处偏僻，没有人发觉。

“你说这里死了萨满？还是燕冀巫族的人下手？”他连连回望了几眼，被我硬是推出去。

“我说杀死他的是燕冀巫族的羽箭。”我纠正道。

他皱起眉头，长风拂过，齐腰深的草沙沙作响，好汉水两岸雪白的芦花。风一吹，就白了头。

“现在天下秦齐联合，是为连横。而合纵的战略……已然失败。”他露出一丝苦笑：“但是中原六国不会让秦这样快地崛起，就一定会从齐秦联盟下手。

表面上看，无论是从射向望舒的羽箭还是射死萨满这支，都是有利于秦国。可为什么偏偏每次都让你看见？

那人知道你一定会对这些心存不满，免不了到你的国君那儿去说道齐国。自然，齐国的祭司步飞烟就是出身燕冀巫族，而国家大事，祭司参与的可不少啊。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些并非是燕冀巫族所为？”

我倒是真没有想这么多。

“不好，左贤王带着人来了。你快走。”

“洛书，我只问你，你是否永远爱他？即使你们可能再也不会相见？”

“是，我永远爱他。”我答道。

他折扇一摇，消失在莽莽草原中。我与中原这最后一点联系，也被生生割断。

“阿洛！你看我让人打造的手钏儿。”岱钦摇摇一串在日光下闪闪发亮的东西，是一串质地极好的蓝宝石，颗颗光彩照人。

我知道这蓝宝石意味着什么，蓝色，是宗教，祭祀，神明的颜色。象征智慧和神秘。

“喜不喜欢？阿洛，我想让你做我的萨满。”

那串蓝宝石闪烁着夺目的光泽，背面雕刻着匈奴图腾。但是做工之精细，绝不似匈奴人手笔。

我心念一动：“究竟是谁给你的？”

不好！这一定是谁来分散我的注意。

我穿过草丛，跑回毡房，不管草茎是否划破了手腕，一把推开木门，床上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