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红杏出墙头，墙外行人正独愁。

长得看来应有恨，可堪逢处更难留。

林空色暝莺先到，春浅香寒蝶未游。

更忆帝乡千万树，淡烟笼日暗神州。

————【杏花】唐?吴融

事后，洛书与我们解释。她在半月前的那天晚上，得知朝廷中又将洛家推到风口浪尖，她不得不回去处置。其实当时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念头误打误撞进入洛家内库，但是洛湲紧随其后。再就没有多说。

听说宋玉和望舒又一次闹得不可开交，当晚便负气开，还恶狠狠地骂我：“小丫头，别人卖你，你还帮着他数钱。”我自然不置可否，本来也极其讨厌他的个性。

原来那天在街上看见人家煮腊八粥，阖家团圆，才知道两天后就是除夕。望舒执意邀我和洛书到望家过年，我从小生长在北方，没有见过南方人过年，便一口答应。洛书则虚与委蛇地犹豫了好久。

“芜城，他们家里规矩多得很。我怕你在原来的时空呆习惯了，不会适应大家族。”

“可……他原来和我说家里只有一位姑母？亲戚也安置在乡下。我看见也确实如此。”

“呵，八百年繁衍下来的家族，就算远房的疏散了，三代以内的血亲还是有几十人。平常在各地做官罢了。而且要是争夺族长之位……杀掉的也只是同族中会巫术的人，对于其他枝叶当然要保留。这次我倒要看看洛湲如何应召那些洛家的亲戚们。”

“八百年？望家的祖先难道是……？”我隐隐有了猜测

“姜尚，又被称作姜太公，太公望。是望家的受姓祖先。”洛书道：“至于我，是来源于洛水河神雒嫔，洛河两岸的居民多采用这个姓氏，还有许多种起源的说法，我记不得了。本来秦人就是一直游离于猃狁【匈奴】人和汉人之间的民族啊。”

她对于自己的出身一笑置之，丝毫不看重家族传统。这便是女子不同于男子的地方吧。

到达望家的时候，是除夕一早。绕过石屏风，入目是熟悉的青铜钟和一只煮食物的巨大三足青铜鼎。铜鼎其实最早铸造出来是金黄色的，必须经过长时间的掩埋才会变成青色。鼎上附着着青苔，年代久远。

左侧是一间缩小的庙宇，我以前竟然没有发现，里面用石头雕刻成两个略显粗糙的人像。小庙后面竖立着高达两米的石墙，密密麻麻用楚国古老的文字刻满了人名。望舒的名字在石墙的末端，与每一任族长一样，用朱砂圈起来。

“这叫做神龛，那石墙是望家的家谱。”洛书恰到好处地解释。家谱？我的家族只能追溯到五代，所有根本无需列什么家谱。但是那石墙上最开头的名字已经斑驳模糊，历经了八百年风雨。

那个人早已化为坑灰冷火，但是这石头却依然立在这里，向世人诉说着世事无常。

“为什么留到最后的都是石头？”我问道。

“因为石头最无情。”望舒回答道，他的话语焉不详，我似懂非懂。

“其实海会枯，石会烂，没有什么能够长久……哪怕是这样的钟鼎之家。”洛书有些怅然，旋即自嘲：“我什么时候也开始伤感这岁月！”

我本想说，你们的感情是可以长久的。但我知道，任何东西都有寿命，即使是海誓山盟。

正踌躇间，只见望舒操起横在钟前的枕木，奋力向着钟身撞去：“铛——铛——”雄浑的钟声响彻四方，他这是在召集望家的族人。

算算我竟然在这个时空，过了半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