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是存着这样的心思，就不会告诉你这些。”他一眼看透她的心思，沉声道。

见她神色稍缓，他又接着说下去。

贪得无厌的猎杀，使琉璃族人的数量急剧减少，至数千年前，琉璃族人已经销声匿迹，关于琉璃心的叙述也只保留在了家族密史里，现在的人只将它当做传言罢了，知道其详情的人少之又少。

至于现在，琉璃族人已经分散隐匿到普通人中生活，要找到一个琉璃族人的难度堪比大海捞针。知道琉璃心的用处且有实力去寻找它的人不过凤毛麟角罢了。

“我们君临国内，有实力得到又需要琉璃心的有两个，一位是我朝的皇帝陛下，一位是炼药世家‘空兰谷’谷主的唯一一个女儿空谷芷。”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当然这两兄妹的主人或许另有其人。”

沐疏影看着水清浅又道：“我记得他们两个袭击你时，救下你的是七娘？她平时暗香阁的生意都忙不过来，怎么会有闲心跑去玉竹城？又那么巧地，遇见你被人袭击，更奇怪的是，她怎么会起了善心救下你？”

这一连串的提问下来，答案几乎呼之欲出，云氏兄妹俩的脸色瞬间刷白。

沐疏影将他们的脸色变化看在眼里，好整以暇问：“你们两人原是玉竹城的人吧？是一场火灾让你们失去双亲的？可曾查出来这一场火因何而起？”

云氏兄妹露出失落的神色，显然没有查出真相来。

扫他们一眼后，沐疏影又问：“七娘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救下你们的？”

“不是她，是她的手下小张救下我们带回去，她收留了我们……”云织说到这里脸色一变，闭上嘴将双唇抿得紧紧的。

终于说漏嘴了。沐疏影唇角扯出得逞的笑，“知不知道成为杀手的一个必要条件是什么？”

听到这句，不仅是云织云染，水清浅也抬头看向他。

“斩断红尘。要做到无牵无挂，无情无义，不让别人有把柄可抓。”他说到这里，漆黑的眼眸染上血色。

水清浅看着他，这个平时总是一副胜劵在握的冷淡表情，眼里总透着凌厉的男人，此刻眼眸中竟有悲凉和伤痛，以及恨。

说起来，他也是个杀手……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他的父母……被杀了么？

水清浅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但因为一门心思都放在对他的好奇上，没有及时抓住这个。

反观云氏兄妹，他们经由沐疏影的提醒想到了最残酷的一种情况，不由得脸色苍白。

“你……你是说，是七娘她杀了我爹娘？就为了让我们做她的合格杀手？不，怎么可能？我不相信！”云织捂着头痛苦不堪。

“你已经相信了。”沐疏影淡淡道。

是啊，他们已经相信了。只是不肯相信。父母死后，七娘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给他们依靠的人，谁又能接受自己唯一的依靠其实就是害自己失去父母的人呢？谁又能接受，自己一直信任的人却一直在欺骗自己？

水清浅看着他们心碎的眼神，心里一叹。在被他们兄妹俩背叛的时候，自己的眼神是否也跟他们一样？

明明事实已经很明显了，却不敢相信，只想要逃避残酷的现实。

这样的心情，同样出现在她的父母被杀害的时候。

她的父母难道是被她一直信任的人所杀？

水清浅心下一惊，看了沐疏影一眼。

她突然想起刚刚闪过的念头是什么了：杀手要斩断红尘绝情绝义，那么沐疏影为了让她变成合格的杀手，是不是也动了杀她父母的心思？

而且，水清浅推测杀自己父母的是自己信任之人，沐疏影是她的师父和上司，那么曾经的水清浅应该是很信任他的……

从这两点看，沐疏影是嫌疑最大的人！

可是如果真的是他，他怎么会在她面前说前面那些话，这些话不仅暗示了云氏兄妹更暗示了她，他会做这么愚蠢的事么？

水清浅眼中的犹疑慌乱他都默默看在眼里，但他什么也不解释，只是对着云织云染道：“想清楚了么？是继续骗自己，还是说出事实。”

铁栏里沉默了很久。他岿然不动站在铁栏外耐心地等着，跳跃的烛光投在他黑色背影上，将他的影子拉得极长。

水清浅低头看着他的影子，各种思绪在脑海里穿梭，心乱如麻。

就在她被地上的影子晃得头开始晕的时候，铁牢内响起苦涩的声音：“是。确实是七娘的意思。她派我们四处游历，去寻找琉璃心的线索，结果那么巧，就在一个湖边看见一个昏倒的女人，一身黑衣，浑身是血，头发全白。

最开始，是因为好奇才过去看的，结果就注意到了她眼角的泪痣。我们很惊喜，但又不敢确定她是不是琉璃族人，就想着先将人救下来，以后再慢慢观察。”

云织看向水清浅，接着说：“之后我们与七娘暗中联系，将一切都告诉了她，她就吩咐我们先跟你培养好感情，然后再带你去玉竹城，在城外竹林里假装对你下手，然后由她救下。”

沐疏影靠着栏杆冷哼一声：“这么做是为了让她受一次情殇，使琉璃心再升一个品阶吧。”

“七娘并没有解释用意，不过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目的了。”云织黯然答。

“冷玄……”云染水亮的眼睛看着她，轻声道，“对不起……现在我才清楚地体会到被信任之人欺骗背叛是多么痛苦……对不起。”

“要我原谅你们么？”水清浅面色冷漠，“如果你们愿意为我效力，我倒可以考虑一下。”

两人怔了一怔，脸上露出感激之情，同时又有些无奈。

她的意思明明是愿意重新信任他们，却偏偏说成是要利用他们的样子，真是让人想感激都感激不起来啊。

“别忘了我还在呢。这件事不应该先问问我么？”沐疏影双手交叉面有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