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利用
第十五章 利用

“原来沐宗主早就知道了。”她目光森冷地盯着他道。

早就知道了,明明只要他一个人出手就够了,为何还要跑去二皇子府上搬救兵?

她虽然只来京城一个月而已,可还是知道一些京城局势的。

皇位的两大继承人大皇子与二皇子一向斗得水深火热,无影门身为京城最著名的江湖门派,一直保持着中立的态度,但这并不妨碍无影门与两位皇子交好。

而这府邸如此豪华,迷宫里又有位齐公子,想必就是大皇子旗下齐侯的府邸吧?

齐侯府内出了命案,正是打压齐侯的大好时机,将这人情卖给二皇子,肯定有很多想不到的好处吧?

相比之下,区区一条丫鬟的命,又算得了什么。

即使这是她的丫鬟,也没有什么,或许正因为这是她的丫鬟才更好利用呢!

她露出讽刺的笑声,心里的失望和怒火几乎压抑不住。

明明只见了寥寥数面而已,他却能轻易牵动她的情绪。

君珩此时已收起不经意表露出的关切,变回平时温文儒雅,待人以礼却也保持距离的皇宫贵族形象。

尽管他有太多问题想要问她,譬如她失踪的一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譬如她为何会失去记忆,譬如她再次出现为何会是在青楼之中……

他问她:“听你的语气,难道你奉命前来却不知所为何事么?”

他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心里想着这两人之间必定发生了什么。继而发现自己站在他们中间,似乎显得多余了。

他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水清浅没有回话的意思,沐疏影则继续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杀手只需要执行命令,其他的都没有必要知道。”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她走近,嘴角扯起迷人却冰冷的笑,眼里带有明显的警告意味,命令她:“退下。”

“沐疏影,你这样,有意思吗?”在君珩面前装作她还是他的杀手,来保全他的面子吗?他竟也会做这样自欺欺人的事。

她无意再留在这里,转身,拖曳着殷红如血的长裙,抱紧怀中瘦弱的女孩,大步离去。胸前的红色,不知道有多少是来自夏雨的血。

“清浅姐……”小路子急了,想解释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样,她一定误会了什么,可沐疏影却用目光制止了他。

沐疏影看着她殷红的身影,复杂的情绪在瞳孔中扩散,混杂,变成深沉的黑色。

她……又一次被他伤到了么?

他在心里不断地告诉自己,不用在意,不用去解释什么。

反正不是第一次伤她了,多一次……又有什么。

“走!快点!”迷宫入口处响起士兵的喝声,衣冠不整的齐大公子齐余被士兵粗暴地推出来,脚下一个不稳摔倒在沐疏影的脚边。

雨戚戚不知躲去了哪里,没有被士兵搜出来。

不过沐疏影没有心思管她,他只要这个齐公子就够了。

“齐余强辱妇女,杀人夺命,罪证确凿,现押回地牢,择日判刑!”君珩肃然说完这些,看都不看他,拂袖而去。

沐疏影也没有分给他一丝一毫的眼神,转身不急不缓跟上君珩。

“齐余被我抓住,算是有了击垮齐侯的突破口。暗香阁的事,本王就不再管了,你好自为之。”感觉到他跟了上来,君珩并不回头,只沉声道。

他提了提嘴角算是回答,也不管他看不看得见。

红色的丝带从顶梁垂下,夜风从窗口灌入,将其掀起,舞动的丝带像红色的波浪,时不时扫过深色的木质地板,带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一袭红衣铺陈地面,妖冶如花,纯粹而极致,一切都黯然失色,天地间唯有这一抹红。

而水清浅的皮肤与发色,是这纯粹的红之中一抹亮眼的白。

清瘦却蕴含力量的手执起酒盏,斟满酒杯,送至唇边一饮而尽。

她的眼至始至终漫无目的地盯着前面,瞳孔空洞,像是被抽空了感情。可往深处看,却发现她的眼底藏有一头野兽,潜伏着,压抑着它毁天灭地的力量。

屋内没有掌灯,人都被她赶走了。寂静的黑暗中,只有一抹月光与她作伴。

夏雨已经被她送回她父母家了,大概过几日就会举行一个简单的丧礼。不过这些都与她没什么关系了。

她……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去哀悼她的死。

今天……是她父母的祭日呢。而夏雨,在这不同年的同一天,死了。

水清浅面前另摆了三个杯子,里面斟满了酒,就是给他们三个人的。

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倒酒举杯饮尽的动作,她只是习惯性地重复着这套动作,不肯停下。

酒盏空了。旁边还有很多酒坛。她伸手,发现够得着的酒坛都被倒空了。她将碍事的空坛子都推开,目测了一下离她最近的一个坛子,发现得挪过去一点才够得着。

挪过去也太不雅了点,无奈,她只好起身,摇晃着醉步往那酒坛过去,突然眼前就暗了下来。

“经过那件事,你还是没有丝毫长进。还是容易付出感情。”他声音低沉,听在她耳里像是从极远处来的,模模糊糊,不甚清楚。

她的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前面,目光正好落在他胸前。她伸手摸了摸,嗯,很有质感,这堵墙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

她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顺着他的话问他:“那件事?哪件啊?”

“……”他看着她一喝酒就呆愣愣的样子,抬手将她一头丝滑的头发揉乱,“你还是想不起来么?”

“不记得了。”她摇头。

“真是这样……就最好不过了。”他揽她入怀,下颚抵在她一头乱发上,目光从未有过的柔和。

如果可以,就永远不要记起,也不要再去追查了,就这样……挺好的。

“嗯?”她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只是觉得这堵墙很舒服,不算很温暖但格外的安全,于是往里蹭了蹭,沉沉睡去……

珩王府。

君珩在湖边凉亭对影自酌。白鸢一袭紧身黑衣,悄无声息出现在凉亭一隅。

“过来。”他没有看她。

她怔了怔,走近他。“殿下的功力又有进步了。”她对自己的隐匿手段很有自信,可还是一接近就被他发现了。

他酒杯后的唇角勾了勾,道:“对你太熟悉罢了。”

“……”她很清楚这一句话没有暧昧的意思,却还是在听到的那一瞬心里有一丝悸动。她选择了沉默。

君珩没有察觉到这些,只自顾自道:“齐侯被本王抓住把柄,大哥的臂膀之一,怕是要断了。”

酒杯放下,一声清脆的响,在无声的夜里传得极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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