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朗朗星空,烟波浩淼的映月湖中,宏大的十孔桥如长虹偃月般倒映在水面,一座伟岸的九层玲珑塔静静的屹立在这片怡静的黑暗之中。那塔顶之上伫立着一名男子,那男子立体的五官如雕刻般俊美,棱角线条分明,一身黑衣也掩盖不了他卓尔不群的英姿,锐利深邃的眼眸,不自觉的给人一种压迫感。他就是血月殿殿主,柳墨铭。
“主上。”一道黑影出现在他身后。
“隐修吗?”他背手而立,目光眺望远方,不带一丝情感,仿佛天下万物与他无关。
“大小姐回来了。”那黑影跪着,恭敬汇报。
柳墨铭没有回头,只是轻拧了下眉头:“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月光朦胧,柳墨铭的双眸却变得阴鸷起来,他飞身跃下高塔。
“三位这是去哪啊?”
四人顺利下山,将段天行放了回去,临走时,段天行复杂地看了一眼北辰寒,终归还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走了一段时辰之后,北辰寒看着张绯澜他们这组奇怪的组合不禁好奇。
张绯澜看了看南宫珺再看看扶着自己的钟少卿,觉得两人冷落了北辰寒,气氛难免有些尴尬,只得讪然一笑:“公子,我们有重要之事,不方便透露,等会下山后,我们就此别过。”
“再重要的事也不及姑娘你的伤势啊,若姑娘你的伤势严重了到时岂不是会影响你们办事?”
这句话说到南宫珺跟钟少卿两人的心坎里去了,他们回头看看张绯澜,果然面色苍白如雪。如果三人就这样进了血月殿,那是必死无疑。
“公子你有什么好建议?”钟少卿难得的主动跟北辰寒搭话,因为看他的表情跟语气就是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
北辰寒淡然一笑,看了眼连站着都吃力的张绯澜,对他们三人道:“其实在下有一座别院正在山下,若几位不嫌弃倒院中休息一夜再做打算。”
“不行,我们赶时间!”
张绯澜马上拒绝,她倒是很想美美的睡上一觉,可是莫梓昂的生命掌握在自己手上。
“这个提议不错,那就有劳公子了。”南宫珺妖冶的笑着,凑近张绯澜耳边用只有他们二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还有两天时间,如果我们这样去永远都拿不到不死药,你这个累赘!”
听到他说自己是累赘,张绯澜很受伤,但别人没有说错,现在的自己只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她难过地低下头,表示妥协。
虽然说得很小声,但常年习武的北辰寒还是清楚的听到了不死药三个字,顿时就来了兴趣。这世上竟会有不死药之说?这三人,果然有点意思。
跟北辰珏的别院不同,北辰寒的别院倒是意外的萧条,这是一个巨大的古宅,在苍色的丰琥山脚下,宅后是一片竹林。
明明是一个肚子里出来的品味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西房里似有灯光摇曳,里面的人听到声响后走出来,原来是尚书大公子赵晓彦。他看到北辰寒走进来一脸惊讶。
“师兄,你在就好。”北辰寒笑嘻嘻地迎上去,眼神中却充满了警告之意,他不想曝光自己身份“这几位是我刚结交的朋友,这位姑娘受了伤,师兄可否帮她看下。”
赵晓彦看了看,张绯澜三人一脸警戒的看着自己,不觉好笑,当他看到张绯澜的脸时却再也笑不出来了。
太子妃!太师之女张绯澜!
他瞪大眼睛看着北辰寒,满是纳闷,这家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他不知道那是他的太子妃吗?
自己那个无用弟弟赵晓彻迷恋张绯澜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房中挂满了她的画像,所以自己看到她的时候,第一眼便认出是她,再加上太子妃如今不是在出走当中吗?除了她还能是谁?赵晓彦此时此刻的心是崩溃的,皇榜上的两名头号缉拿对象就在自己眼前,虽然说黄金万两是很大的诱惑,可是自己不是无义之人。不过,这太子妃出走就算了,还满身邋遢带着伤,更重要的是她身边的这两名美男子是谁?
他有太多的问题快要将脑袋挤爆了,先想办法跟太子妃独处问问情况再说。他回头朝着北辰寒温柔一笑:“师弟你带这两位公子先出去,我要给这位姑娘看看。”
钟少卿拒绝道:“这怎么行,男女授受不亲,怎么能让你们独处一室?”
“正因为男女授受不亲才请你们先避一下,我是学医的,我对病患没有二心。”钟少卿的警戒心让赵晓彦有点不满,这种说法是对医者的侮辱了,他板着脸回驳。他越来越怀疑太子妃是不是被这两人挟持了。
“……”
他的一番话将三个大男人竟驳得无话可说。
“那我们先出去吧。”南宫珺呵呵一笑,他倒是想得开,走过来将钟少卿拉走。
“草民赵晓彦参加太子妃娘娘。”
三人出去后,赵晓彦仔细聆听了一会,确信人已经走远,才俯身跪了下来。
张绯澜坐在桌前防不胜防,吓了一大跳,她结结巴巴地说到:“你……你不要乱喊!我不是什么太太太子妃。”
“娘娘不要否认了,草民乃尚书大人的长子,托舍弟的福,草民对娘娘是知道得一清二楚。”他狡黠一笑“若草民现在飞鸽传书说太子妃娘娘在这,舍弟定会前来,到时候我就知道您是不是太子妃了。”
张绯澜不置信的瞪大眼睛,这男人一副沉稳派,底子下却是腹黑吗?
“你威胁我?”
“草民不敢。”
“好吧,我是张绯澜,可我不是太子妃。”她垂头丧气只好承认,但太子妃的身份她可不承认。
“娘娘您是不是太子妃,这可是皇上下了圣旨,白临国举国上下都知道的事,就算您跟太子殿下没有拜堂,可您的身份已是不争的事实。”
“……我知道了。”张绯澜此时颓废到极点,怎么换个环境,总有人会认出她来呢?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纯粹是扯淡啊!
见她承认身份,又想起门外的北辰寒,赵晓彦心中不觉好笑:“娘娘您可知道将你们带来的那人是谁么?”
“不知道,只知道他跟我们一样被山贼抓了,他是谁?”
果真不知道么,见张绯澜天真地摇头,赵晓彦面上笑意更浓,他并不打算戳穿,觉得这样也挺好玩的。
“呵呵,是我师弟而已,娘娘我还是来看看您的伤势吧。”
张绯澜见他笑起来眉目如画,一双眸子弯如新月,右边脸颊处有一个深深的酒窝。长相一般,但笑起来却觉得挺帅的男人她还是头一次碰见,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这么大的宅子就你们师兄两住吗?”
北辰寒领着南宫珺跟钟少卿站在中庭,南宫珺环顾四周,发现这个宅子虽然设计简单,但不失格调。
亭台楼阁,映在青松翠竹之中,假山怪石,花坛盆景,点缀其间。屋顶上的瓦片在月光的倾泻下返现出银色的光辉,一看就知是上好的琉璃瓷窑烧制而成。
“嗯。”
两人上下打量着站在一边抬头赏月的北辰寒,心道,他绝非寻常人。
约摸半盏茶的功夫,赵晓彦打开了房门。
“师兄,她的伤势如何?”
“无碍,休息一晚就会好些,数日便可消肿,没有伤及颅内。”
南宫珺舒了一口气:“那就好。”
若张绯澜真有个什么事的话,他们那个恐怖阁主恐怕是不会放过自己跟钟少卿的。
“三位随我来,东厢刚好有几间收拾干净的屋子,你们今晚就放心睡下吧。”赵晓彦回头朝屋内的张绯澜说道。
“谢了,公子帮了大忙了。”不知为何,对上那个笑,张绯澜总觉得有点心惊肉跳。
“举手之劳而已。”赵晓彦眯眼一笑,想到“几位还未用餐吧,我现在叫厨子做几道小菜。”
当几人走进前厅时,张绯澜眼珠都快脱窗了。大盘鸡,烧鱼头,浇鸳鸯,蒜香排骨甚至还有自己叫不上名字的菜,大圆桌上满满的摆上丰富的佳肴,这也叫小菜?!
这一餐,她不顾形象的大吃大喝,从出逃到现在,她从未吃过一顿饱饭,更何况是如此高水平的。
北辰寒看着她吃得砸吧砸吧的不由得咋舌,一个女子,吃饭居然不如男子优雅。而一边的赵晓彦却只是低低闷笑。
“师兄,我怎么突然觉得你变了?”
吃完饭后北辰寒跟在赵晓彦后面,今晚的师兄太奇怪了,还是说自己失踪数日,就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习性的吗?
“哪里变了?”
北辰寒停下脚步,围着赵晓彦绕了两圈,左右打量着他:“感觉你现在好像很开心,可是有什么好事?我还从未见你这样开心过。”
“呵呵,是有件趣事。”他的直觉还是那么的准啊,赵晓彦不由笑出了声。
这跟直觉有什么关系,能让一个平日不苟言笑之人在今晚笑得如此灿烂,北辰寒能不怀疑吗?
“哦?说来听听。”
“天机不可泄露,太子殿下,这可要您自己去摸索的。”自己心中却是对拖他出来有点记恨,为了心里平衡点,他打算隐瞒事实。
“跟我有关?”北辰寒一脸好奇。
“关系大着呢,呵呵。”赵晓彦笑得贼贼。两人在互不相认的情况下会发什么事来呢?他很期待。
“绣儿。”他朝不远处轻轻一唤,一抹粉色的身影由远至近。
“公子。”梳着包子头的小女孩恭恭敬敬地走到面前,福了个身。
“你好生伺候那位刚来的女子。”
“是。”她抬起头,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显得格外灵巧。
张绯澜坐在房间里,郁闷不已。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头发像鸡窝,脸上也跟个花猫似得,裙角上都是泥巴,一双绣花鞋也磨花了边。唉,这样怎么睡啊。
“小姐,我可以进来吗?”
门外意外地响起女孩子的声音,张绯澜吓了一跳,她还以为这里就她一个女人了。
“哦,请进。”
门外走进一个乖巧的女孩,一张小脸粉嫩得犹如玉琢的娃娃。
“小姐,奴婢名唤绣儿,是主子让我来服侍您的。”
“太好了,我正愁怎么跟你家公子开口要洗澡呢。”
绣儿怔了一下,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说话直爽的女子,抿嘴一笑。
“小姐可是要沐浴?那您随奴婢来。”
一听说可以洗澡,张绯澜欢喜得连伤痛都不顾了,开心地跟着绣儿出门,绕过刚刚呆过的西厢再穿过一道长长的回廊,来到一处地方,张绯澜看着眼前烟雾缭绕似仙境的地方不由得傻眼了。
天然的温泉,没有丝毫人工参杂,咸湿的空气中夹杂着硫磺的味道。池中有四个白色的搪瓷床,床中翻涌着水泡,好似现代的浴缸,五颜六色的花瓣漂浮在水面,鲜艳灿烂。
居然是温泉!!
“小姐,您慢慢洗,绣儿去给您准备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