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四下寂静,巍峨挺立的太师府邸的后院,有一个黑影正鬼鬼祟祟地溜出来。
没错,这个黑影就是张绯澜,自从从宫中回到太师府之后,自己天天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
吃不下睡不香,宫里一有人来,她都怀疑是不是要她脑袋来了,这样下去她都要精神失常了,自从太师无意在她耳边惋惜地叹到前几日心爱的鹦哥在他忘记关笼门的情况下,振翅高飞,一去不复返了。一个胆大的计划涌上她的心头。
今晚是新月,夜黑得不见五指,张绯澜一早就收拾好了行囊,只带了几副首饰便出来了,她不会傻到带上印有太师府之印的银票出来,虽然万分不舍,对她来说这不是逃婚而是逃命,身份越不起眼越好。
“哈——嚏”虽然才立秋,但夜露深重,一丝寒意袭来,张绯澜紧了紧素色披肩,跪了下来对着太师府拜了三拜。
“虽然我跟你们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这两年来你们对我的爱让我永世难忘,如果有机会回来我一定会好好孝顺你们。爸爸,妈妈,永别了!”
她泪如泉涌,最终狠下心来离开。此时,离与太子大婚还有一日。
张绯澜走后,太师府后院跃起另一个身影,委身踩在墙头,他身穿一身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布,轻轻跃下,朝着张绯澜的方向走去……
今天是个不错的天气,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阳光明媚,是个适合成亲的好日子。白临国上上下下一片欢喜气氛,他们的太子殿下将在今天迎娶太师的女儿张绯澜。大方的皇帝北辰皓给每家每户发红包,大小衙役全都带薪休假三天,举国上下能不欢庆?
“啊————小姐!小姐!”一早,春丫照例端着金盆,走进张绯澜的闺房伺候她起床更衣,夏丫手中托着檀木礼盘,里面装着的是鲜红刺目的嫁衣跟奢华的凤冠。
可当她们掀开被褥的那一刻,床上哪有自家小姐的影子,留在床上的是小姐最喜欢的大靠枕,上面还贴张纸条
「我走了」
春丫感觉到天塌下来了,失手将金盆掉到地上,她急忙奔出房,一路跌跌撞撞向书房跑去。
“什么??”张太师不可置信地瞪着跪在地上几欲哭晕过去的春丫,他不相信,乖巧的女儿会离他们而去。
当他赶到澜若苑时,只看到三个丫头哭成一团,床上空无一人。张太师抖着手将那张留言看了一遍又一遍,终于两眼一番,气晕过去。
“老爷——”
张太师病了,他请了假不上早朝,说是因要嫁女,府上忙的不可开交。一听美腻的儿媳将要过门,北辰皓开心的允了。太师府大门紧闭,太师再三强调张绯澜失踪的消息不可传出去,否则……
夫人何氏哭岔了气“今日就是成亲之时了,澜儿却离家出走,老爷,我们该怎么办啊——”
怎么办?张太师一夜之间像老了十岁,他无力抬起手轻抚在何氏头上“瑶儿,嫁给我后悔吗?”
何氏一怔,泪眼朦胧的笑开来,将太师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原来他已经做好了觉悟了,欺君之罪若怪罪下来,等待他们的是满门抄斩。
“我不后悔。”
管家泪眼婆娑地带领着一群泣不成声的家仆们退出房去,体贴地掩好门,心中哀叹,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小姐,你快点回来吧,此时离太子大婚还有三个时辰。
皇宫,到处都是一片红,特别是太子府,门匾上挂着红绸,桌椅上铺着红锦,就连门口的石狮子胸前也戴着娇艳的大红花。宫女们哭倒一片,太医院成天送来一批又一批晕厥的宫女甚至太监。
北辰寒站在自己的寝宫内,绣坊的掌事宫女正在为他穿喜服,绣坊的掌事嬷嬷是个完美主义者,她一向崇尚无瑕疵的作品,太子大婚的喜服,她做了一套又一套,也毁了一套又一套,她始终觉得还不够完美,绣坊的宫女们手指都扎成了蜂窝煤,眼早已熬成了比喜服更甚的红。
“太子殿下,送去太师府的喜服一直未有消息,也不知太子妃穿着合不合身。”贴身小太监双喜从门外走了进来。
北辰寒斜睨他一眼,不悦:“还没娶进门就开始太子妃前太子妃后了?我准许你这样叫了吗?”
双喜吓得赶紧跪下去,把头磕得直响“奴才多嘴,太子殿下赎罪啊!”
他心中叫苦不迭,这太子爷好像从大婚的日子越来越近后脾气就越发暴躁了,自己成天提心吊胆着伺候着,可太子还是鸡蛋里挑骨头。
“哼,你们下去吧,他来伺候我穿衣就可以了。”北辰寒屏退那些正在为他穿衣的绣娘。
“是,太子。”
几位绣娘不慌不乱的收拾一番后,退出房去。
“你过来,替我将腰带束好。”
“……是,太子殿下。”
双喜战战兢兢地坐过去,低着头为北辰寒系着腰带,北辰寒却转头望向窗外,今日天气不错,是个适合出行的好日子。可怜的双喜小公公正敬业的履行着他的义务时,只觉得后颈剧痛,两眼一黑晕死过去。
皇宫内上下忙碌一片,太子殿外,一群公公宫女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这太阳都挂老高了,太子爷却一点要出发的意思都没有。
“太子殿下,时辰到了,您该去太师府迎娶太子妃了。”紧闭的殿门内依然没有动静。
“这可怎么办啊,这误了时辰,陛下怪罪下来,我们可承担不起啊”一名公公一脸惊恐。仿佛已经目睹了自己的下场。
“你们杵在这里作甚?!”身后一道凌厉的声音传来,众人回过头去,林公公正怒气冲冲的甩着拂尘大声呵斥“废物!还不赶紧伺候太子更衣,误了时辰你们担当得起吗”
“林公公,双喜公公伺候太子殿下更衣还未出来……”
“什么?”林公公大惊,我的个乖乖这都什么时辰了“废物,没用的东西,让咱家来!”他毫无形象的将拂尘将腋下一夹,走上前去用力的拍着门。
“太子殿下,该出发了,时辰到了。”林公公声嘶力竭的吼着,尖细的嗓音内难得带点男子的气概。让身后一群公公们震撼了一把。
太子殿的大门依然紧闭,林公公踌躇着,当下立即一把推开殿门,火急火燎地冲了进去,让门外一干人等好生崇拜。今日的林公公别有一番风味。
一行人冲进太子的寝殿时都被眼前的一景惊住了,哪有什么太子殿下啊,床上躺着的是穿着喜服被五花大绑的双喜,正发出惊天动地的呼噜声。
林公公一个趔趄,往后连退好几步,先是从手再到全身,大幅度的抖动起来。
“还杵着作甚,给咱家弄醒他!!”
人群中走出两个年轻力壮的公公,拎起床上睡得香甜的双喜,轮圆了胳膊,左右开弓的扇起来。半盏茶的功夫都过去了,双喜公公的脸都肿成了猪头却还不见醒,林公公只得差人去通报皇上。
而这头,太师府邸,张太师率领着全府上上下下穿戴整齐赶往宣武门,皇上一大早在天坛祭天。两路人马正马不停蹄的前行。
“宣武门,天坛中央明黄色的身影正在对天礼拜,天坛下跪着的还有文武百官,北辰皓内心澎湃不已。
感谢上苍赐予这段好姻缘,皇后在天之灵也深感欣慰了。今天是儿子的大喜之日,能有什么比这事更高兴的呢?他嚯地站起身来红光满面的面相文武百官一挥手
“众爱卿随朕回宫喝喜酒去。”
“恭喜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岁。”
北辰皓喜滋滋地捋着他的小胡子,眯见远处林公公的大爱徒孙公公正被侍卫挡着不得进来,整个人扑在架着他的长枪上,远远地对着自己撕心裂肺的哀嚎。
“皇上——皇上——大事不好了,太子殿下不见了——”
听闻此言,文武百官哗然,纷纷交头接耳的。北辰皓面上蒙上一层黑,整个人呆立在原地,他甚至没来及消化那句话。
这时有一个侍卫跑到天坛下跪下,低头禀报:“启禀皇上,太师大人率领一干人等,跪在宣武门外乞求觐见。”
太师?北辰皓沉思,难不成亲家知道此事?他想到那不争气的儿子心中气不打一处来,只得瞪着前来通报的孙公公咬牙切齿道“来人,将他拖下去!”
“啊?皇上开恩啊,皇上——”孙公公被侍卫强行拖走,悲壮的求饶声渐行渐远。
“宣。”北辰皓回过头,对着刚才的侍卫抬手。他当时就觉得奇怪,那么倔强的北辰寒怎么就突然回心转意了呢?他大意了啊。
“罪臣张德明叩见皇上”张太师等人一出场就像训练过一般齐刷刷地跪下,人群中不少女眷小声抽泣。
“唉,太师你罪从何来啊。”北辰皓内疚地走上前去准备弯下腰去扶起太师,却被接下来话怔得不知如何应答。
“罪臣之女张绯澜今日不能与太子殿下完婚了,她于昨日夜间前就离开太师府,杳无音讯了,臣教导无方罪该万死,恳求皇上——皇上?皇上?!皇上!!”
张太师正悲愤不已地述说自己的罪状时,惊恐万状地看见北辰皓直挺挺的朝自己倒来。
一时间,整个天坛炸开了锅,大家手忙脚乱的唤来御车,七手八脚将皇上抬上去。
张太师亲自驾车,对着那马儿肥硕的屁股就是一鞭,马儿吃痛,扬起前蹄嘶鸣一声,撒开蹄子朝皇宫驶去,带起的尘土呛得文武百官眼泪横飞,他们朝着御车消失的方向悲切万分
“皇上保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