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栉上神的确是个好神仙，千也见到他的第一眼是这么认为的。

交栉的神坻外貌看着像是个山洞，起初千也还觉得这上神太辛酸了吧，是赤帝不给地儿住？怎的跑到这里占山为王了？

霎时，洞口泛起一阵微光，里头出来一个着青衣的神君，他笑意盈盈，一眼便瞧见千也，一样也只是一眼他便入了千也的眼。

“你叫什么？”交栉上前抚了抚她的长发。

“千也。”

“女娲娘娘近来可好？”他眉眼盈盈，千也只觉着喜欢与他亲近，不像初见玦钦那会儿有些隐隐的震慑。

“上神认得娘娘？”

交栉笑意更深，“我也认得你。”

遂引两人入内，从外头还真是一点儿瞧不出来里面竟会是这样一番光景，明晃晃的，四处全是木架子，架上呈放的皆是些瓶瓶罐罐，形状各异，色彩也不尽相同。

偌大的厅室里唯中间一片空地，置一张小几，几个木头墩子。

喝的茶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除了味道有点怪，其它都没什么。

烹茶的是个看上去二十多岁的女人，面容姣好，技艺娴熟。

千也看得出神，女人也不怪罪，“阿也姑娘也忒耐得住，看了我这么久，这茶着实好喝？”

千也回过神来，面上腾地生出一团红色。

交栉此刻才拉起女人闲着的一只手，道:“页晚乃这囚云山的山主，倒是多亏了页晚我才得了这么好个洞府。”

“小贼！”页晚抚来他，“当年分明是你非赖在我这不走，我才巴不得你早些离开呢！”

“你这处可比九重天好着呢！且治理有方，魔族王子都奔你这地儿来，我怎能落后了呢！”

玦钦放下茶盏，不轻不重地咳了一声，“我觉着这囚云山确是个好地方，要我说，你们日后成亲也不必再去九重天了，就在此处宴请四方宾客罢，当时候我也来讨杯喜酒。”

“谁要和他成亲？！”

“诶，总有一日，交栉定会让六界知晓囚云山山主页晚乃司药上神夫人。”交栉顿了顿，“嗯……殿下说得不错，准夫人，你觉得如何呢？”

千也玦钦只闻到一股杀气，抬头时便只见页晚如饿虎般瞪着交栉，交栉一动不能动，他们看不见桌子底下页晚那一脚有多狠，只知交栉的表情是扭曲的。

翌日清早交栉便火急火燎出门去了，说是璇玑战神昨日只身一人闯魔界，被奚臾带着一众魔兵打了个半死，赤帝急召他回去为璇玑医治。

玦钦听罢，只微微皱了皱眉，璇玑八成是得知他独往魔界才跟去，去时刚巧他已离开，想来那会儿奚臾也该发现他给的圣水乃是假的，可奈何他已被自己亲自送去冥界，千也亦浑浑噩噩地跟过去，

难怪玉玦钦明明可以破了他的术法，当时怎么就乖乖地让那阵黑雾卷过去了。彼时心中又恼又愤，赤帝在九重天上为玦钦钦点的未婚夫人正好来了，这满腔的怒气不向她发向谁发？

“我觉得战神定是冲着救你去的魔界，她如此忠心，你也不回去瞧瞧她？”千也把玩着一朵碧色梅花，懒懒问他。

“别的倒还可以回去看看，唯有璇玑……”他捧着茶盏，斩钉截铁道:“我得向六界，尤其是父帝表示我的确是不愿意娶她的，对她便绝不可有半分示好。”

千也默了许久，他这般究竟是为着不与璇玑成婚，还是为着守他刻在三生石上的诺言？

“阿也，你已及笄，按照人界的规矩是可以嫁人的了，等下回父帝召我回九重天时，我便将你我之事告知父帝可好？”

“页晚姐说，赤帝虽明面上没有为你和璇玑赐婚，心里确是打定了主意，你能拗得过你父亲？”千也喝了两口莲子粥，“况且我也没说答应你。”数月陪伴，她也不是完全不喜欢他，只是女娲娘娘的训诫她忘不了。

再者，玦钦是神子，她一个和浓嫚神侍长得极像而已的普通女子对他绝无一点益处，再说，看看古往今来有哪个跨界的姻缘最后成了善果？

“话说回来，你带我来囚云山究竟是为了什么？玩儿？”

“自然不是，你瞧瞧你那点儿修为，唉……真是苦了女娲神上这么些年栽培，你说你到时候回了妖界……让我堂堂神族殿下如何抬得起头？”

他红袖一扬指了指洞外，“此处灵气极盛，又十分清静，你每日吐纳定能有所益处，法术若有什么不懂，页晚姐姐也好教你。”

如此过了几日，交栉尚未回来，玦钦却先走了。

“阿也，我得找寻幻石去了，下个月回来顺便把含汐带来，你要跟着页晚姐姐好生修炼哦！”

于是玦钦前脚刚走，千也便趴在山顶吐纳真气的地方，“唉，页晚姐，你说每天这么耗着多无聊啊，你带我去玩儿吧？”

页晚捏捏她的鼻子，“就知道玩！殿下回来见你没什么长进，让我这面子往哪儿搁啊！”

“要我修炼也行，你能从山下摘一朵芙蓉给我我就修炼。”

页晚摇头，“不可，山下的芙蓉千万摘不得。”

“为何摘不得，不就是魔族王子的花么？！”

“你可听说过百年前仙界一夜之间死了几十位仙君？其实就是那芙蓉精所为？”

千也猛然间记起在镜池翻看的古籍中曾有过这样的记载:时芙蓉精名娇者，勾结魔界，为乱六界，更盗取吾仙界腾元珠罪无可恕，遂处以雷霆之罚，其性顽劣，催腾元之灵力，露凶相，害吾仙界数十君，天雷降之。

千也倒吸了一口凉气，幸亏当日没有果真折下一朵花来。

“唉，”页晚叹了一声，“娇儿啊…也着实可怜，此事全然怪不得娇儿，当年若非乌番求着交栉去仙界说情，恐怕是娇儿的一个原形也留不得的。”

“这事儿还得从一百二十年前说起……”

那日天气爽朗，不时也会有一阵风。

娇儿的原形还长在山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