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出镖
第六章 出镖

郑镖头这一组又连着几天都没出镖,这一日,峰管事将众镖师集合起来,派下活计,几个镖头商量了一下,决定以林镖头为主,郑镖头为副,接下了这趟活。

这趟镖运送的货物不少,其中主要货物是一百二十车粮食,这些粮食是成丰米行托运,随镖管事姓沈,四十多的年纪,面色阴郁,一看就知不是个简单货色。

实际上这一百多车粮食只不过是明面上保的镖,暗地里要运送的是藏在其中的两百套兵器。这几年中原渐渐安定,成建制的兵器也受到管制,镖局也好久没接到这种大活了。

为安全起见,一应准备当天上午就准备好了,吃过午饭众人就要出发,一时间吆喝声此起彼伏,在马牛蹄声参合着车轱辘声中,众镖师说说笑笑着出发了。

出了东门,二十辆大车首尾相接,前面有林镖头的两个得力手下打头,队尾由郑镖头的三个镖师断后,中间有林镖头和郑镖头坐镇,一前一后护着这一趟的主顾。阿七则和其余镖师散开在车队两侧以护周全。

待行了一二十里路,周围渐渐没了人烟,此时镖师队伍也有点紧张起来,队伍中几乎没人说话,一是连续行了一十多里路累的,二是要提起精神提防周围。

林镖头派出的两个打头的镖师则离着车队一大段距离,这样发现不对也能让后面的人有时间准备。

又行了约莫十里路,方看见远方有炊烟升起,众人都不由的松了一口气,那两个打头的镖师也打马回了车队,仍旧走在前头,队伍速度也加快了许多。

才走了不到百米,蓦的前方蹿出一大群人来,将一众镖师吓了一跳。细看之下才发现这些人一个个衣裳褴褛,面黄肌瘦,不似绿林道上的人,尽管如此,被一大群人拦住了路,也让众人加了几分小心。

林镖头打量了下这群人,见他们也不说话,只对着镖车看,还有的咽了咽口水,便去了一份小心,给边上一个镖师使了个眼色。那镖师会意,打马越众而出,先行了个江湖礼节。

“列位乡亲,不知可有指教?”这镖师见面前一群人都如难民一般,直接就叫“乡亲”了,只是连着江湖话喊出来,显得不伦不类。

这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忽啦啦一下全跪了下来,有的甚至当场哭了起来,引得一众镖师和趟子手们都诧异起来。车队中又出来几个趟子手到人群中询问了一番,回来报告给林镖头,才算弄清楚了怎么回事。

原来这一群人确实是普通百姓,原是江南普通百姓。前几年朝廷强迁江南十几万户富民地主到凤阳,这些富民的土地大多收归官府,少量偏远地区的土地就就近分给了当地佃户和贫农,这一群人就是当时分得土地的百姓。

按说这些人在江南富庶之地有了田地,日后生活当有了保障,再怎么混也不至于流落他乡,到这衡州府地界的。

然而天下道理总强不过拳头,平白分得田地,护不住也是白搭,去年官府一纸公文,又将这些人归为违背朝廷指令,蓄意隐藏田地的富农,一应田地被没收不说,几年辛苦攒下的钱粮也都收归县官,还强令即刻迁往凤阳。

这些百姓也不懂官面上的事情,觉的事情不太对,却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只好带着官府公文拖家带口往凤阳而去,只可惜缺衣少食又不识路途,自去岁秋出发,兜兜转转,现如今还在衡州地界,连江南都没走出。

至于拦住车队,则是因为久没有进粒米,实在饿得没办法了,看到镖师车队浩浩荡荡,估计干粮什么的带的不少,这才呼啦啦拥在路上拦住,只求能讨的几口饭吃。

众镖师闻得此事,都觉世界之大无奇不有,阿七更是深感世事艰难,若没有入得衡山派,自己或许也如他们一样,受人摆布,徒劳挣扎。

脾气暴躁如郑镖头之流,都破口大骂无良县官,郑镖头更是嚷嚷着要一刀砍了那混球。

而有些新入行的趟子手们听得此事,甚是同情,就走上前去欲将自己的口粮分与他们,哪知刚掏出干粮几个汉子就冲上来一抢而空,只把这些趟子手吓得退了回来,也不敢再擅自行动。

林镖头遇到这样的拦路也很是头痛,只好将交与此趟的主顾沈先生决定。这沈先生仔细想了想,唤来一个跟班,耳语了一番,跟班点了点头,跟林镖头交代了一下,然后走到那些百姓跟前。

“众位乡亲,众位乡亲,大家静一静!静一静!”

等到百姓们都住了嘴,又继续说道:

“我们管事是个善人,对你们的遭遇很同情,既然大伙相遇,就不能不帮。刚好这一趟我们也要去凤阳府,大家可以跟着车队,每日也会施粥给你们,只要你们不妨碍车队行进。”

“这,这,这是真的吗?”一老者闻言,差点愣了,“娃子,你来掐掐我,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爹,是真的,我们有活路了。”

“好人呐,菩萨啊,我们给您磕头啦。”

“劳烦这位小哥,能不能告知你们老爷名讳,我们以后一定给老爷立长生碑。”

……

一时间激动的,道谢的,询问的,吵吵嚷嚷,那跟班也不理会,只带着他们到车队后头,卸了一麻袋米,当场架起了锅煮起了粥。

林镖头见天色也不算早了,也不打算再走了,领着镖师和趟子手安营扎寨,众镖师虽不知主顾为何要带上这近百号累赘,但也不会和主顾对着干。

这样,这一支镖师队伍就又添上了几十号人,虽然添得都是累赘,也让队伍更庞大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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