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长歌也早早带着上官海离开了宫宴,一上马车,她就亳不客气的开口:“行了行了,别装了!我带你吃好吃的去!”
那语气,仿佛一早就知道他是装醉!
上官海睁开熠熠生辉的双眼,豪爽一笑:“哈哈,长歌,你可没说宫宴上还有这茬!”
以他的眼力,自然看得出是菜有问题,卫东玄才会一个劲的给他们灌酒。
心下谓叹,隐隐有些佩服季长歌,身为人臣,能活的如此恣意潇洒,有仇就报,毫不拖沓,可算是胆大妄为!
他也有些担心:“你就一点也不担心事后陛下找你麻烦?”
再怎么说,他也是大燕的陛下!要找茬,是轻而易举。更何况,长歌还每日在他面前晃悠。
季长歌翻了个白眼,令车夫赶车,一脸不在意:“就算我不这么做,你以为,他会放过我?放过季家?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让他好过?”
季长歌邪肆一笑,平静的外表下杀气透体而出,一向惑人的眼睛在此刻寒若深潭:“想要我的命,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
杀气不知不觉笼罩了整个马车,让这方空气发生了实质性的变化!
上官海一惊,这股子杀气犹如黄泉九幽中阎罗煞神临世,连他都心生惧意。
这样的杀气,只有从死人堆里摸打滚爬出来的人,才会拥有。
堂堂一国丞相,他究竟吃了多少苦,才能有这般成就!
这与自己是何等的相像啊!
上官海低头苦笑一声,自从他三岁时展露出过人的才华,便被父亲当做继承人来培养。
从此,他面对的就是严苛至极训练。
经商,武功,心机,战术……所有上位者需要学的,他都要学!而且都要比别的子弟的优秀。若是做不到,就是一顿鞭子。
父亲从来没有夸过他,无论他做的再好,再完美,都达不到他的要求,不能令他满意!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几乎每一天他都带着伤。
那个时候,他该是恨着父亲的吧。
直到他初掌政权,太心软。什么都把握不好。
被叔父算计,被堂兄背叛,父亲用生命填补了他的过错。他才开始心狠手辣,生杀予夺。
叔父算计他,死!
堂兄背叛他,死!
所有亲人都死了,他坐上了天下城城主之位!
可这一切都不是他想要的……
午夜梦回,连呼吸都是痛的。只因那个位子沾染了太多人的鲜血,太多亲人的血!
一只手悄无生息的搭上他的背,似在安慰着他。上官海抬头,看到的是季长歌明亮的眼睛,冲他灿烂一笑。
季长歌不知道上官海经历了什么,但是,难得在古代有这么个对她胃口的朋友,她可不愿意他苦着一张脸。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人生之路岂能昏昏噩噩,牢笼自囚!快乐,就要开怀畅饮;烦恼,就要挥刀斩丢。不经一番彻骨寒,哪得梅花扑鼻香?我们该感谢命运对我们的磨炼才是!”
闻言,上官海深邃的眼眸中飞快的闪过一道流光。似乎没想到整天一副吊儿郎当的季长歌,也能说出这样的豁达的千古绝句!
特别是那句“不经一番彻骨寒,哪得梅花扑鼻香?”更是诲人不倦,这句诗句虽然简易,却很是意味深长!
长歌啊,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上官海失笑着摇了摇头,既然看不懂,他也不费那个事了,因为他始终相信,季长歌不会害他!
“到了到了,上官兄快下车。”
到了相府门口,季长歌从马车上一跃而下,回头催促着还明显神游天外的上官海。
上官海清浅一笑,随着季长歌的脚步,进了相府。
……
相府厨房。
一阵“咚咚”的切菜声自季长歌手中传来,上官海抽了抽嘴角,原来他说的好吃的就是大半夜从水中捞上来的鱼!
看他也不是第一次做菜了,收拾起来,动作行云流水,万般熟练。
切出来的鱼片只有薄薄的一层,晶莹剔透,薄得像蝉翼一样,松散得像雪花,轻得能随风飘扬。
季长歌将生鱼片摆好盘,再在上面淋了些许酱油和醋,精致莹润,让人食欲大振。
戏谑的流光划过眼底,季长歌特意夹了一块递到上官海的唇边,挑眉道:“尝尝?”这还是她头一回侍候人吃饭,这货可别不知道好歹!要知道她脾气可不怎么好!
上官海呆滞……这鱼片的确晶莹剔透,精致莹润让人食欲大振,可再怎么精致也改变不了它是生鱼的事实,生的怎么吃!
瞥了眼鱼片上似乎还夹杂着丝血丝,季长歌在边上虎视眈眈的盯着他,大有你不吃,我就不松手的架势!
上官海忽然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冷意直窜。算了,既来之,则安之。硬着头皮咬了口鱼片,入口是腥气逼人,胃里一阵翻滚。
嗖!上官海再也忍不住夺门而出!
呕——接着,就是惊天动地的呕吐声!
这回轮到季长歌愣了,不是吧?有那么难吃吗?至于这反应!
优雅的挑了挑眉,夹了一片放到自己嘴里,眼眸一弯,味道不错呀!比前世的手艺强多了!
她前世可切不了这么薄,酱汁也没那么好。这可是纯天然的酱油!
听到门外还在吐的上官海,季长歌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本想着给他做顿好吃的,结果他还没那个福气享用!啧啧啧,可怜见的……
无语的抽搐着嘴角,她觉得自己一个人吃独食也不好。往锅里加了些水,将鱼片焯了一遍,才下锅炒了一下。
看到厨房还有点面,季长歌就亲自动手做起了手擀面。
当然,她没忘记把外面狂吐的某人叫进来烧火。
可怜上官海一辈子大富大贵,如今竟要被逼着学烧火!
于是,在无数次差点烧着厨房和季长歌破口大骂声中,上官海狼狈不堪的烧了一回火。
不知是不是自己动了手的原因,上官海觉得,这顿饭吃的特别香!完全忘记了刚才被季长歌骂的体无完肤。
不得不说,这上官海也是个“人才”呀!
吃饱喝足,季长歌与上官海两人心满意足的出了厨房,进了季长歌的院子。
两人就这么席地而坐,月华似练,一个红衣魅惑,一个蓝衣豪爽。像是世上最美丽的画卷,说不出的和谐美好。
“好久没这么轻松了!”季长歌双手枕在脑后,舒服的谓叹。
听她此言,上官海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学着她的样子躺在地上。
他们这种人,怎么可能真正放心的轻松呢?从坐上家族继承人的位子开始,就要绷紧心里的每一根弦,生怕一不小心,就落入万丈深渊。
见他没出声,季长歌偏着头,斜着眼睛瞟了他一眼,薄唇轻启:“我说,你是傻了还是呆了,干嘛不说话!”
上官海的脑后出现了一条华丽丽的黑线,这是哪家的理论,不说话不是傻了就是呆了?
他发现,和季长歌呆在一起,总是在挑战自己的极限。
上官海抽搐着嘴角,木然的僵硬一张脸,努力维持着公式化的微笑:“不早了,你该睡了。我走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再呆下去,恐怕就不止傻了,呆了。他恐怕会崩溃。和长歌做朋友,心脏必须强大!
话完,季长歌只感觉眼前蓝光一闪!
定睛一看,哪里还有上官海的身影。
她无语的撇了撇嘴,她有那么恐怖吗?居然还用上了轻功!
不过,他这一跃,展露出的武功,更是对自己的信任。
季长歌嘴角牵出一抹微笑,从地上一跃而起,很是干脆的拍了拍下摆,进了屋子。
……
“公子!不好了!不好了!”
睡梦中,不知流逝了了多少时光。
心儿的惊呼声令季长歌皱了皱眉头,睁开迷糊的双眼。
“进来。”庸散的声音从房中传出,带着浓浓的起床气。
天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
闻言,心儿推开房门,见季长歌已经穿戴整齐,正在闭目假寐。一副习以为常的的样子,公子从来不让人近身侍奉。
大步走到她面前,一脸恭谨的禀告自宫中带回来的消息:“公子,今早陛下下旨杖毙了御膳房的厨子!”
“嗯?”一听这话,季长歌“唰”的一声,睁开了美瞳,妖娆的脸上不以为然。
半响,才不屑的嗤声道:“本相还以为他有多大能耐呢!用自己的人给我个下马威,亏他想的出来!”
本就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人,死不死的,和她又没关系!
她虽是人间执法者,到底还是个杀手!
杀手的心,是冰冷的!
说到底,她只是个人,不是神!管不了这世间的一切。
“还有……”心儿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一并说!”季长歌心中有些烦闷,所以口气并不好,显然是那些人的死影响了她。
心儿一惊,顿时不再犹豫,咬着牙开口道:“陛下还下令杖责了安定皇子!”
嗯,安定皇子。嗯?那不就是她的神仙美男!
“靠!卫东玄这是在打本相的脸!那小风风呢?他就乖乖受了?”
季长歌怒了,她费尽心思想要娶回来的美男子,还没到手呢!就让人给欺负了,这不是赤果果的在打她的脸吗!
心儿霎时间凌乱了,安定皇子挨打了,关公子什么事。还扯上了脸面之说!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宫中的杖刑,一般都是打在屁股上的吧。
心儿嘴角抽了抽,也就是说,二皇子的屁股相当于相爷的脸面?
咳咳……貌似,可能,大概,也许可以这么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