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客栈中央立着一素衣斗篷带着银色长纱面具的女子,女子身量纤纤,虽看不清脸面但气质非凡,娇小的身体倔强的挺直,散发着一股不容小觑的魄力。
“你个小姑娘又是哪门哪户?站在这里吆五喝六?”嚎哭的女子听到白小妆说话,横眉竖眼地从地上一下窜起,厉声叫道。
白小妆看着女子,微微皱眉,但还是慢声慢语的说道。“小嫂子先别生气,我是这家客栈的大掌柜,有什么事,和我说便是。”
那女子睁圆眼睛,显然有些不相信自己面前站着貌似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居然是这家客栈的大掌柜。
白小妆话音刚落,人群中传出一阵议论。
“这客栈不是李掌柜的吗?怎么又是这小姑娘主事儿?别不是那李老儿怕事,专挑个小姑娘出来顶包吧!”
“你可不知道,这小姑娘便是神来之笔的神笔画师白画师!”
“什么?就是她啊!”
“那可不,真没想到,年纪不大又是女流居然有这等魄力,听说她不仅是这家龙门客栈的大掌柜,神来之笔她也占其中之一。”
“呦,真是了不得。”
人群中议论的声音传到女子的耳中,这才勉强相信面前的小姑娘真的是龙门客栈的大掌柜。
“既然姑娘是大掌柜,那民妇便请大掌柜做主了。”女子一脸不屑的坐在一侧的凳椅上,没有了刚才那哭天抢地的悲恸。“我也说过了,今日我与我夫君二人住进这家店,却不想被你家二掌柜盯上谋财害命,要不是我那会恰巧去了茅房,我相公便先食了饭菜,现在已经是你店中的横尸两具。现在我相公撒手人寰,只留我一人手无缚鸡之力。大掌柜看,这人命该怎样偿?”
“请问你夫君可还在楼上?”白小妆问道。
“当然在,不在楼上他还能诈尸飞出去?”女子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满。
“李掌柜,劳烦你去请仵作前来验尸,我上楼去看看。”白小妆转身,对着身后的李苍立说道。
李苍立闻言,微微一愣,立马反应过来,向门外跑去。
戴昕看着就要上楼的白小妆,心中有些担忧,这楼上可是一具生冰恐怖的尸体,她就这样只身一人,真的没关系吗?
“大掌柜,我夫君都已经去了,你还不相信吗?难道我闲来无事拿我夫君的性命与你玩笑?”那女子一看白小妆准备上楼,立马站起来说道。
“小嫂子误会了,我只是上楼看看你家相公还有没有可救的可能。”白小妆平静的说道。
女子显然一惊,眼神里有些异样的情绪一闪而过。随即怒道,“大掌柜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我家相公诈死专门诬陷你的客栈?”
白小妆回首,站定说道,“小嫂子有所不知,我家祖上有一套奇方,如若被毒死之人咽气不久,都有可能被救回。”
此话一出,周围人群中立刻爆发出一阵惊叹之人,那女子似乎也吃了一惊,一时间站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白小妆冲女子微微点头,麻利的上了二楼。
正局二楼廊柱对面,便是那女子与他相公投宿的房间。
此时房间里的圆桌上还规规矩矩摆放着几个家常小菜,而另一侧一个面色铁青的男子歪头趴倒在桌面上,双眼凸出布满血丝,嘴唇发黑口吐白沫俨然一副中毒模样。
白小妆看着眼前的景象,虽然提前做过心理准备,但看见那具死不瞑目的男尸,心中还是不免多了几分骇然。
那男尸有些僵硬,白小妆硬着头皮上前探了探男子的动脉,干瘪发硬。虽然自己已经尽力以最快的速度赶来,但毒效实在太猛,男子已完全死透了。
白小妆摇摇头,对于死透了的人,恐怕这凝昔丹也不会再有功效了。
幸好,白小妆发现案发现场保存的十分完整,包括死者生前夹在碗中被咬了一半的青菜。
随手取下固定银色面具的银簪,将簪尾扎在那盘青菜炒豆腐中,银白的簪尾立即发黑,显然有毒。
白小妆擦净银簪,又将其他菜色逐一挨个试过,却发现桌上的其他菜中再没有能使银簪发黑的菜食。
奇怪!既然要下毒杀人,为何只单单在一道菜中下毒?难道凶手不怕死者挑食根本不吃青菜或者那女子比之先吃了青菜中毒而死惊觉男子?
思衬间,白小妆突然瞥见男子的碗碟中只有一根被咬过的青菜,并没有其他菜汁的痕迹。
“画师,仵作来了。”正在白小妆思考之间,忽然楼下传来戴昕的喊声。
白小妆站起身,在房间四周打量了一番才下了楼。
李苍立看见白小妆下楼,立马上前询问,之间白小妆无奈的摇摇头,他便如泄气的气球一般摊坐在一侧。
“大掌柜可看好了?我家相公还有救吗?”女子一见白小妆下来,楞着眼睛问道。
“咽气时间过长,没救了。”白小妆如实说道。
女子一听,又是‘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周围的人也都纷纷皱眉,指指点点。
“都尉大人到——!”就在这时,一声高亮的通报声响了起来。
众人闻言,纷纷跪倒,向来人行礼。
连都尉都来了,看来今日这龙门客栈必是不得安宁了。众人心中暗衬。
白小妆瞥向来人,只见一中年发福的男子身穿绛蓝广袖官服,其身旁并排走着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男子身着长蓬兜帽,宽宽大大的帽檐将男子的面目遮的严严实实。二人身后,跟着一众手持宽刀的侍卫。
都尉靳光洲扫了一眼众人,命人搬来敞椅,先将兜帽男子请上上座后,自己才坐在一侧。
“龙门客栈掌柜何在?”都尉厉声说道。白小妆闻言,向前挪了一步跪倒,“见过都尉大人。民女姓白,正是龙门客栈大掌柜。”
“本都听闻此处发生命案,特来查看,可有此事?”都尉问道。
“却有此事。”
“死者何人?”
“大人,大人!死的是我家相公!我们路经此处,不想被这家黑店谋财害命,大人一定要为民妇做主啊!”不等白小妆说话,那哭嚎女子便一下扑倒在都尉脚下,抢着说道。
都尉微微皱眉,显然有些不耐。
“你是何人?”
“民妇黎氏,是被毒死在此黎仲的结发妻子。”黎氏红着眼睛抽抽搭搭的说道。
都尉微微探身,盯了黎氏半响,然后抬手唤来身边一带刀侍卫,在其耳边低语吩咐了几句,侍卫立即领命,奔向楼上死者房间。
此时,李苍立请来的仵作已经开始验尸,见了都尉身边的侍卫急忙见礼。“见过齐护卫。”
齐护卫微微点头算是回礼。“可验出了?”
仵作低了低身子,如实答道,“小人也是刚到,还未检验完全。”
看着死相可怖的男子,齐护卫微微蹙眉,一边仔细打量着屋内,一边摆摆手让仵作继续验尸。
屋内现场保存完好,没有挣扎打斗的痕迹,窗棂完整,杯盏整洁,乍看之处并无不妥。齐护卫取出一根银针,将桌上的菜色试了个遍,得出的结果和白小妆一模一样,除了那道青菜豆腐外,其余菜式并无异样。
齐护卫有些疑惑,不由皱紧眉头。
“齐护卫,小人验尸结束了。”这时,一旁的仵作已经检验完毕,向齐护卫微一拱手说道。
白小妆此时心中烦乱如麻,她仔细回想着刚刚自己检查的结果,在心里逐一确定有没有疏漏。
“白掌柜,在想些什么?”靳光洲扫了眼沉思不语的白小妆,问道。
白小妆闻言,微微弯身。“民女在想,我客栈中的人犯。”靳光洲闻言,微微挑眉,“哦?别的掌柜店中出了命案都是先与自己或店中撇清关系,你倒特别,不躲不说反而还贴上来。还是说,你已经承认这人确是你店中之人所杀?”
白小妆微微一笑,说道,“说不定,这人还真是我店中之人所杀。”
此话一出,吓摊了李苍立,惊呆了戴昕,就连一众围观的群众也都惊呼连连。
这女子是不是疯了?无缘无故往自己头上扣屎盆子,还扣的这么响亮?!
靳光洲显然也没料到她会如此回答,有些意外的说道,“如此说来,那本都便不用再查了,你把犯人供出来,就此结案不是更好?”
白小妆银色面具反射冰冷的阳光,正色道。“凡事讲究凭据,没凭没据就算我供出犯人,大人也无可奈何。”白小妆说着,稍稍抬眸,望向眼前神色微眯的靳光洲。“再说,大人可曾听明白民女所说的店中之人?现在看来,包括大人,黎氏,以及围观的群众皆在我客栈之内,这么说来,人人都有嫌疑,人人都可能是人犯不是吗?”
白小妆话一出口,周围围观的百姓便如惊弓之鸟,立马退出客栈三丈之外,生怕自己被随手一指变成替罪羔羊。
靳光洲闻言一愣,随即笑开,“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女子。”反而黎氏听见这话,当即便恼。“大掌柜未免有些太过分了!当着我夫君的尸首如此油嘴滑舌,未免有些失了分寸。”
“大人,验尸结果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