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昕走后,白小妆才将面具轻纱卸下。
原本清秀盈动的面容变的憔悴不堪,浅旋梨涡不再出现,唇角总是若隐若现的笑容也已经被冰冷取代。
忽然右眼传来一阵疼痛。
白小妆伸手按压住右眼,待一时痛感过后才又渐渐松开。
只见原本灿如星宿的黑眸此时猩红一片,整个右眼已区分不出眼黑眼白,只独留左眼还晶亮有神。
从那次刑杖之苦过后,她的右眼,只能看到一片血红了。
那日被施完刑杖扔出宫后,她心中万念俱灰。
即使是他有万般如此的原由,她想,她再也不会原谅他了吧。
那时天气渐冷,她绝望的躺在草丛中半死不活。若不是戴昕戴云谦偶然路过,想必自己已经是宫门后面荒尸一具。
她如行尸走肉一般在破旧的戴家修养了一个多月,最终在戴昕的劝说下才萌生了开画馆的念头。
也幸亏她开了这家画馆,否则如今,自己必是沦得流落街头,乞讨为生。
画馆门前乌泱泱的人群中,一个女子站在台阶上,清了清嗓子喊道。
“今日限额已完,请各位客官明日请早。”
此话一出,人群中立马响起一片惋惜声。
门上女子看着眼前不情不愿慢慢散开的人群,回身关了馆门。
“戴昕。”正在收拾门档的戴昕忽闻身后有人唤她。回过头去,却发现刚刚去休息的白小妆此刻又出来了。
“小妆,我已经退了客人了,你怎么又出来了。”戴昕说道。
“戴昕,我有个想法,你和云谦过来,我和你们说说。”白小妆说完,转身去了一侧的等候室。
戴昕看着白小妆,有些疑惑,但又立即去招了戴云谦去等候室。
戴云谦脸色有些微红,额头有汗珠细细渗出,配着细白的皮肤很是好看。
“怎么?又有姑娘调笑你了?”白小妆看着戴云谦的模样,有几分失笑。
“白姑娘说什么话,哪里有??????”戴云谦一听此话,本来微红的脸面更显潮红。
“好了好了,不戏你了。”白小妆抿了一口茶,严肃道。“叫你们过来,原是我本就有这个想法,但是一直没有实现,现在我们已经有了一定的基础,所以今日准备告诉你们。”
白小妆说着,看着戴家二人疑惑的眼神继续说道。
“之前咱们开这家画馆所用的是那两枚金花坠子,我说过,既是赠与你们的,便是你二人的财务。”
听到这里,戴家二人要说些什么,却被白小妆摆手制止。
“昨日夜里,我整理了一下咱们近两月的全部账单明细,都在这里,你们看看。”白小妆说着,从一侧拿出一本厚厚的账册,里面一笔笔一条条十分详尽。
“我从这些帐中,将现在的收益分为三股,分别是四,三,三。其中,云谦执四股,为控股,也就是最大的掌柜。而戴昕和我分别各执三股,成为股东。”白小妆说着,将账册后面的收益指给二人看。
戴家二人看着账本末尾那一串巨大的数额,不禁连连摇头。
“白姑娘,这四股我是万万要不得的,你先是救我性命,又赠我店铺,这天大的恩德我戴云谦消受不起。”戴云谦一看所分的股份,立马站起来拒绝道。
“是啊小妆,那些股份我也不要,只要你不嫌弃我和弟弟笨手笨脚,能管我们吃住就已经万分感谢了,哪里还有收你店铺的理由?”戴昕也一脸诚惶诚恐。
“这股份是我早已经想好的,这样分自然有我的道理,你们不必多想,只可收下就好。再说这些日子以来,我已经看出云谦管理运营方面的才华,加上戴昕的帮衬支持,我相当放心铺子交到你们手中。再说,云谦也不小了,早晚该谈及婚事,到时候底气足些总比没有强吧。”
白小妆严词说着,夹着几分不容拒绝。
戴家二人面有难色,但一想到当初白小妆重振精神开画馆时的魄力和眼界,最终还是妥协了下来。
“好吧,只是要让我执四股有个要求。”戴云谦说着面色红了起来。
白小妆抬头,疑惑的眼神透过银色面具看向戴云谦。自己活了这么大,还从没有见过拿控股还有要求的!
“白,白姑娘不能贸然离开画馆!最少,要,要在画馆呆足三年!”戴云谦说着,底气也有些不足。
白小妆笑着,心里自然明白戴云谦的意思。“这也是我的店,我自然不会不管。”
戴昕本来还很担心自己的弟弟说出这样的话会惹恼白小妆,却没想到白小妆只是笑笑并未拒绝,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狠狠瞪了戴云谦一眼。
戴云谦本就窘迫,被姐姐一瞪,更是低下了头,不好再说什么。
一下午,神来之笔都没有再开门,原因是画馆每日都有定额,平民只画二十幅,而二层,每日只画十幅。
下午的时间大多是画师上门画像,但必须提前预约。
今日,白小妆特意推掉了所有外出的预约,只呆在后院的榆树下发呆喝茶,
榆树早就落光,四处伸展的树枝申城残留着前些日子落过的初雪。
白小妆哈着白雾,窝在铺了裘绒的躺椅上,盖着丝绒斗篷眯着眼睛打瞌睡,一侧的暖炉已经微微发凉,手中一只白玉玛瑙簪斜出一个边角,仔细看去,似乎那露出的边角有白雾腾起,又徐徐落下??????
御王宫内,蛟龙阁。
桃花正在一群宫人的搀扶下缓缓来到蛟龙阁外。
她伸手想要敲门,但又顾及些什么是的收回手来。思虑了一阵,抬手唤了太子身边的柳公公。
“敢问公公,太子近日除了接见大臣以外,还是日日闷在殿内不肯出来吗?”桃花向柳公公施了一礼问道。
柳公公见状,忙回礼。“桃姬娘娘日日前来,还能不知道吗?自那日之后,太子就变成这样了,有时候连奴才都不敢近前,生怕太子发怒。”
柳公公一席话说得很明白:你可别想让我带东西,我也不敢。
果然,桃花闻言眉头微皱,垂着眼眸抚了抚高高隆起的小腹。
“柳公公,太子他,要是什么时候肯出来了,烦请公公告知臣妾一声。”桃花上前,拉住柳公公的手,暗暗塞入一枚金甸子。
柳公公收了,不动声色的将手中的东西收入袖笼。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芸莲,你通晓读心术,可曾读的懂本太子对她的心?”殿内,一个低沉好听的声音响起,音色醇厚,但稍显疲惫。
“殿下恕罪,属下不敢。”说话之人隐于殿内角落,瘦小的身影不再胆怯,而是笔直的站在那里。
“有何不敢?!”声音再次响起,已经带些愠怒。
“殿下自己十分明了,即使属下读的出来,殿下也未必能如愿。”身影闻言立马上前一步,单膝跪伏在地。
窗棂上斑驳的阳光立马照出那人模样。虽还面相稚嫩却已经有了沉着的眼神,原本枯黄的头发现在变得乌黑顺亮,就连一双水汪汪的圆眼睛也细长起来,俨然一副美人胚子。
“未能如愿?”御千祉金眸微眯,带着薄凉的意味,打量着角落的女孩。
“殿下要她死,便是助她生。”芸莲双眸低垂,淡淡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