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噼啪啪……”鞭炮声响震天。

刘班主将手中的绸子一拉，戏楼大门正中早已准备好的蒙着的红布被扯开，露出一个红底牌匾，上面写着四个大字——“梨喜戏楼”。

“多谢各位的捧场啊，我们梨喜戏班刚到卫城三天，往后还要靠卫城的父老乡亲们扶持。来来来，里边儿请……”仪式办完，刘班主和黑子等人站在楼前拱手迎人。

虽然是冬日里，但如此热闹的阵仗却也招徕了不少人。人们涌进戏楼之中，桌椅板凳都已摆齐，瓜果点心也都备好，戏台旁边的锣鼓响起。台上帘子掀起，一个身穿华丽戏服女子扮相的人走了出来。

戏过半场，台下有人议论：

“诶，你说台上唱虞姬的那位是谁啊？”

“哦，她啊，听说是这戏班子的台柱苏韵致苏老板。”

“怪不得呢，这身段，这嗓子，这眼神儿，啧啧……”

“是啊是啊，看起来比祥和戏班的福老板还更胜一筹啊！”

“岂止是更胜一筹啊，那福老板哪儿能和这苏老板比啊。”

“嘻，这卫城的戏是越来越好看了。”

……

行走在台下看客之间端茶送水的三子听了大家的议论，不由得喜上眉梢，脚下也似生了风一般的轻巧起来。

一折“霸王别姬”唱完，苏韵致回到后台换衣。

一个红袄女子手里拿着一套戏服，立刻迎了上去。“姑娘，给。”

苏韵致接过戏服看了看。“下一场唱樊梨花啊？”

红袄女子皱皱眉。“姑娘，昨天安排好了的戏你都忘了？你怎么了？刚刚在台上唱戏的时候也是心不在焉的。”

“穆红，我没事儿。”苏韵致展开戏服来抖了抖。“好了，我去换衣服，你别担心了。”

穆红只好点点头。“有什么事儿记得要和我说，那……你去吧。”

苏韵致走到一边的换衣间，进门之前，她向四周看了看，众人都忙着，并没人注意她，她才开门进去。

“苏老板。”一个男人正等在换衣间里。

苏韵致压低了声音。“打听得怎么样？”

男人躬身回说：“打听到了，卫城确实有个卖脂粉的铺子叫‘焕颜斋’的，在城东。”

“具体位置呢？”苏韵致问道。

“我画了图，您瞧。”男人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张折起来的纸递给苏韵致。

苏韵致接过，粗略看看便塞进怀里。又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银元递给男人。

男人接过，忙不迭道谢：“苏老板客气，日后还有差事只管找我，保管让苏老板满意。”

苏韵致点点头。“我现在出去，到旁边那间，你等一会儿再出去，记得别被人看见了。”

“是。”男人应了。

苏韵致把换衣间的门开一个小缝，看了看外面，确定了没有异常，她才悄悄走了出去，趁人不注意时进到另一间换衣间。

晚上，看客们都走尽了，戏班里的伙计将大厅收拾好，大家又都围在厅内桌旁共同欢庆今天的收场演出，座无虚席。这让刘班主十分高兴，特地举行庆功宴。

可惜，庆功宴的主角肚子不大舒服，想要自己在房里休息。刘班主细心询问了一番，再三确定了自己班子里的台柱确实没什么事后，便由她去了。

前厅里的众人正欢畅庆祝，闹得正欢。而后院某个房间的房门悄然打开，一个瘦弱的人影自门内闪出，衣衫飘摇间隐隐可见一抹秋香色，飞快地出了后院的后门，离开后巷走到街上。

借着路边挂着的灯笼的微弱亮光，她自袖中掏出一张画着简单线条的纸来察看，循着图上所绘的走去，直奔城东。走了许久之后，果然看到图上标明的一条巷子的尽头有一扇门边挂着块刻着“焕颜斋”三个字的木牌。

轻敲木门，“叩叩”的空响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响亮，让敲门人的心都跟着“突突”地跳起来。好半天门才被打开，一个男人披着衣服靸着鞋站在门里，语气里带着浓重的倦意。“姑娘，我们都打烊了，你明天再来吧。”

苏韵致深舒一口气，揭掉一直罩在头上的斗篷帽子。“我找翠琴。”

灯光下，苏韵致的脸清楚地映在了男人的眸中。男人睁大了眼，满是惊喜。“难道您就是……”

苏韵致点点头。

男人大喜，赶忙将苏韵致让了进去。又向外望了望，巷子里空无一人，另一边的街上也是一样，一个人也没有，只有夜色浓重。男人收回了视线，轻轻将门关上。

巷子另一头，一个黑影探出头来，深深地看了那昏黄的灯光下的“焕颜斋”一眼，然后转身回走，修长的身影隐在夜色之中。

而彼时，焕颜斋的内室，一个用丝巾遮了面的女人正静静地坐在炕上，目光不知投向何处，恍若失魂。待男人引进苏韵致时，她抬头看向苏韵致，整个眼都被点亮。

“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