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很久很久以前,在我姐姐云卷舒还不是云卷舒的时候,她只是一块尚未雕琢的桃木。
在经过长久的风吹日晒,一个炎热盛夏,男子一眼发现了那块桃木,也就是我姐姐。
那男子喜爱木雕,也略懂医术,为人心善,四处的行医救济,可偏偏却不爱结交好友,与人谈心。
所以男子将我姐姐从一块桃木雕刻成造工精细的木偶。
这个世间的万物皆有灵根,日久天长,我姐姐她拥有了一丝灵性。
经已拥有灵性的姐姐,感受着男子所有的喜怒哀乐、世界的鸟语花香。
可最终敌不过时间的摧残,男子越走越远,早已忘记了那个一直伴在他左右的木偶。
男子的悄然离去,使姐姐她再次深陷在长久都不曾有过的寂寞孤清之中,每每冲撞着脑海仅存的片段,那是段陪在男子身侧的日常。
时而月朗星晴,时而旭阳和煦,男子无论是喜怒哀乐抑或每日见闻,都会将木偶捧于手心,慢慢与姐姐诉说。
哪怕对男子而言,姐姐她只是一个不会言语的木偶,可我觉得那男子已经视姐姐她为自己最好的伙伴,很是珍重的。
在男子遗弃她在这片土地的时候,姐姐终于知道自己不过是换取了男子片刻的珍重而已。
可感情偏偏就无法以常理解释,爱一旦开始了便不会细水流长,定会如盛夏一般炽热,让人失去理智。
当姐姐她再次回到男子身边的时候,已是人形的姿态,名唤云卷舒。
姐姐的人形姿态化得甚好,正值妙龄,身材姣好,五官清秀,一双桃花眼更是使众多青年才俊拜倒其石榴裙下。
男子虽也是心仪我姐姐,可当他见心仪之人的身边,聚集了众多优秀的竞争对手也就不敢开口表白心声,唯有默默注视着。
姐姐本就是冲着男子来的,哪会注意那些主动上门的狂风苍蝇,男子不敢主动开口,姐姐自己就创造机会让他开口。
有志者事竟成,不久的将来姐姐和男子成婚了。
新婚燕尔,甜甜蜜蜜,好一对羡煞旁人的男才女貌。
好景不常,只要是人都会经历生老病死,但我姐姐她不一样,她是人类,所以没有这一法则的约束。
男子他自己都已经皱纹爬满脸了,可姐姐还是一如初见般水嫩动人,别说旁人看着害怕,男子每晚睡在我姐姐的身边更是心惊胆战。
人性往往是脆弱不堪的,男子敌不过周围众人的议论纷纷,承受不了精神上的压力,选择将自己的妻子送上绝路。
周围的民众早已对姐姐那副不老的容颜感到恐惧,不下百次让男子为民除害,这次竟有功而返,得到男子的首肯,民众哪会放过机会,叫来两个大汉托着手臂粗的麻绳绑人去。
哎,哪用得着如此大费周章。
姐姐望着自己深爱着的男人,他的狠绝足以摧毁了自己活下去的理由。
姐姐当时哪还会反抗,直接就愣在原地,任人宰割,一脸自嘲的笑着看着。
什么海誓山盟,相濡以沫在姐姐眼里此刻统统都是假话。
这到底是一场多可笑的笑话。
姐姐被民众绑上了柴木堆上,受着众人的白眼、指点、责骂。
责骂的话语极为难听,昔日相处融洽的现在恶言相对,有的更是朝我姐姐丢烂菜叶和坏鸡蛋。
姐姐一一无视冷眼相待,眼里心里充斥着的都是他,那个她一直深爱的男子。
姐姐急切地想飞扑到男子的怀里,问他,现在自己的这副模样他满意了没有!问他,由始至终有没有爱过自己!!问他,是不是眼睁睁看着自己死去了才会心安!!!
初涉人世的姐姐不懂世故,只知以男子为中心的活着,只要他开心自己就快乐两三天,他难过自己就痛苦两三月。
此次变故,姐姐自己的心彻底寒了半边,只能无力倚在柴木堆上眼睁睁的看着男子,从来不会落泪的姐姐泪流满面,悲痛欲绝。
眼皮底下的众人动作依旧,言语依旧,丝毫没有停手的痕迹,负责点火的汉子已经举着火把前来,柴木起火瞬息之间。
姐姐本就是桃木修炼成的妖灵,火克木。
现在不逃她就再也不用逃了。
柴木堆被浇满了火油,只要火星微微触碰便能引发一场大火。
这个紧要的关头,奇迹还是没有发生,大火一瞬燃发,没有任何预兆便窜的老高老高的,黑烟直冒。
道这天也够捉弄人的,火势之大早已遮住了云卷舒眼前的事物,可偏偏却挡不住那男子的身影,姐姐她见着了。
生死的瞬间,姐姐的双目透过层层高温的火焰,看见自己深爱的男子嚎啕大哭,哭声撕心裂肺。
奋不顾身地推开阻碍在他跟前的民众,男子距离柴木堆仅数十步的距离,可他却像是用了半生的时间走完。
衣衫尽破,半跪在已经着了火的柴木堆边上,花白的发丝瞬间枯白,没有一丝灰发夹杂,满脸的沧桑。
双手更像是失去知觉一般,拼命地去拨开那根根烫得惊人的炭木,男子的双手才试图拨开了数块,那双手已经皮开肉裂惨不忍睹。
男子的不甘心,不舍,自责种种道不出的情绪全都浮现于面上,跟男子生活了半辈子的姐姐也未曾见过他如此感情丰富的模样。
姐姐那早已死绝的心,再次扑通扑通的跳动,为同一个男子重燃。
她那红的渗人的眼眶再次涌满了晶莹,落下的却是血泪,滴滴滴落在泛着火光的炭木之上,蒸发成烟散去,连同那怨恨。
姐姐身心都在恨,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想去替男子承担那份不该他来承担的痛苦都无能无力的恨。
恨意至卷天际,满天际都在飘荡着云卷舒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闻者伤心听者流泪,方圆百里的草木尽萎。
冲天的火光消逝而去,只剩下一堆烧成残渣的炭木块,方才放火放的兴高采烈的民众望着方圆的庄稼尽枯,泣不成声,都一个劲地指责男子。
因为他娶了云卷舒,我姐姐。
可是要知道,火消逝的时候,世上再无云卷舒此人了,哪怕是细微的痕迹,姐姐都没有留给那男子。
男子拾起一小块炭木,不用多大劲便捏成的灰烬,他握紧拳头摆至胸前,仰头对天狂笑,昔日在自己身边织布做饭的温婉妻子经已成灰。
云晴千把这故事讲述的十分精彩,可停止的也是十分的出彩,结果都还没说完就停口了。
等她喝完了一杯半温的茶水,我已经离开了桌子,距离了她五步开外。
当然,凝啸也是同时与我并肩后退的。
“你姐姐的故事说完了?”
云晴强深深看了凝啸一眼,我分明看出她眼眸的怨恨,只见她轻轻飘飘的说道:“若是能说完,姐姐就不用爱那男子的三世了。”
我浑身打了个激灵,又有点不敢确定道:“你是说云卷舒每次都能准确找出那名男子的三次转世,并成功与其相恋吗?”
云晴千放下了茶杯,望着我双眼道:“用得着那么惊讶吗,事实就是如此。”
我只能保持嘴笑皮不动,凝啸见状机灵替我问云晴千道。
“敢问晴千姑娘是人是妖?”
云晴千这丫头不知是顽皮还是恶意,竟朝我和凝啸妩媚一笑道:“你们也有怕的时候?”
“可不是嘛,毕竟晴千姑娘身子骨尚在发育,经不起折腾呀。”
“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的速度虽比上云卷舒,可放在同类之中我自认是其中的佼佼者,凝啸和云晴千对话的期间我已闪身来到了云晴千的背后,冷不丁的冒出一句:“意思就是要你安安静静死去。”
云晴千吃惊,她还没来得及转身,我便一手刀朝她的颈脉处劈下,干净利落,一眨眼间云晴千软到在地,不省人事。
“还不过来抬,给你机会表现呢。”我拍了拍手掌好意吩咐道。
凝啸站在原地,一脸的为难:“这不大好吧。”
“不大好呀,那你就在这里看守她直到天亮吧。”我转头看了看那破开的窗户,冷风直冒呀。
“别拿大哥的性命开玩笑,她可是妖。”
我见凝啸表情难得的慎重,不禁挑起了我的玩意,快步向前一手臂搭在了凝啸的肩上,笑意盈盈道:“你是我云十八的干大哥,以后这种匪夷所思的事绝对陆续有来,只要大哥你现在跟小妹说一声怕,我立马义不容辞今晚就帮你看守这妖女。”
“说不怕是假,可我更怕不能为冤死的亲人洗脱冤屈,怕你深处险境呀。”
“我去你房睡一晚,没事就甭来打扰我。”凝啸眼眸深处的诚恳我知道他不是在说假话,为了避免两人陷入无话的局面我收回了搭在凝啸肩上的手臂,走出了我自己的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