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杀害沈琳的动机又是什么？”乐正樱用力攥紧拳头，压抑住自己心头的怒火。

沈婉幽幽地抬眸，“沈琳的死，也是我计划好的，一开始，我还在想着，是把那个与她形影不离的乐正樱给引开，还是一起杀掉，没想到，天助我也，那天夜里，居然只有沈琳一人在闺房中睡熟。”

乐正樱的心，犹如被荆棘抽打一般，鲜血淋漓，她只要一闭眼，就能想起沈琳的惨死。

“杀了她，也是一种对沈府的报复，对沈列来说，那是他心爱的女儿，对于沈敏而言，她眼中的嫡亲妹子死了，自己还会被看作是最大的嫌疑者，呵呵，是不是个很好的计划呢？”沈婉嘲弄地撇了撇嘴。

“你，琳……”乐正樱差点脱口而出，琳姐姐对你这么好……你竟然……

晟寒暗中拉住了乐正樱，“对于沈琳，你难道就没有一丝姐妹之情？”

沈婉的心“咯噔”了一下，沈琳，那个自6岁起，就真心实意地把自己当姐姐的女孩，那个笑靥如花，无忧无虑的妹妹，自己真的就没有心软过吗？

“二姐，二姐，给，这是我和爹爹从京城带回来的果脯，可好吃了呢。”那个梳着双鬟髻的琳儿跟献宝一样，把一包果脯塞到了沈婉手里。

“呵呵，琳儿自己吃就好，不用给我这么多的。”眉清目秀的沈婉，那时，还是人如其名的温婉纯善。

沈琳忙摆手，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可爱，“不行不行，这个啊，我是专门带回来送给二姐姐你的，”偷偷凑到沈婉耳边，“连大姐，我都没有给带哦。”一脸快点来表扬我的神情，让人忍俊不禁。

沈婉点了一下着沈琳那秀挺的鼻尖，“你哦，要是让大姐知道了，可怎么办。”一直以来，沈敏就视沈婉为眼中钉，肉中刺。

沈琳吸吸鼻子，摇着沈婉的手臂，“哎哟，我的好二姐，咱们姐妹俩，你就自己一个人吃就好嘛。千万别跟大姐说哦，要不然，她又限制我跟你玩了。”撅起嘴，小小的沈琳还不太明白，为何大姐和二姐会那么不对盘。

沈婉点点头，她也不傻，这事儿说起来是姐妹之间的小事，但若是传到嚣张独断的沈敏耳朵里，自己的日子，只会更难过。

打开果脯的纸包，拈起了一块，放入口中，好甜。那一瞬间，眉眼弯弯，第一次，她尝到了甜蜜的滋味。

这十年来，沈琳与自己……

可是自己当夜，还是划破了沈琳那娇嫩的脖颈，看到那血从那白皙的脖子流出来时，自己也曾挣扎过，后悔过的吧。

滴答滴答，即使掩着面，泪也顺着指缝流了下来，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地上，滴在人心上。

安氏满目苍桑地开了口，“是我的错，是我把婉儿推入这个深渊，我恨沈列，恨沈府，恨沈琳那个死去的娘。”

泪水糊满了这个女人的面庞，“我恨，我虽然不怕做奴婢，不怕吃苦，但如果不是他们，我的女儿，也不会被人低看至此。那沈敏嫁了个富庶人家，却还霸着沈府权势，而沈琳比我女儿小四岁，也有了即将定下的良人佳婿，我女儿呢……”

沈婉早已及笄，但至今，无人求娶，已经可以说被拖成了个老姑娘了。

即使挣了个天下第一的绣娘名号又如何，现在沈婷作为后起之秀，大有赶超之势，沈婉的出身不好，就注定了她没有良缘。

“这一切……不过是虚伪的你们，为自己犯下的罪恶寻找的借口，”晟寒拔出剑，“即使自己的人生再坎坷，也不能去毁掉无辜人的人生。”刺向绣架前瘫软在地的沈婉。

安氏突然拼尽全力，挣脱了林启安的限制，一把扑向沈婉，“噗呲”，长剑没入了安氏的心口。

“娘……”沈婉瞪大了双眼，惊恐地扶住倒入自己怀中的母亲，手紧紧按住安氏那汩汩流血的胸口，泪不住地滴落在安氏的脸上，还有晟寒那冰冷的逆血剑上。

“娘，你怎么那么傻，杀人的，害人的，都是我啊！”沈婉把满是泪痕的脸凑到了安氏的面颊旁，“你只是帮我处理尸体而已啊。”

安氏微微睁开眼，虚弱的声音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脸上却浮着笑，“放下吧，婉儿，一切，都放下吧。咳咳……仇恨，让我最可爱温婉的孩子，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沈婉点头，“娘，我不恨了，只要你活着，我就不恨了，真的……”安氏的血，已经染红了沈婉的衣襟。

安氏缓缓闭了眼，“倒是无眠惹秋思，只把光阴为情痴。为情痴，泪何时？这一生，我最大的错误，就是爱错了人……”遗憾自语中，安氏舍了这世间百态，落了这尘世烦扰。

“娘……”沈婉抱着安氏的尸体，终是流下了悔过的泪水。

乐正樱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掷到了沈婉的怀中，“你自己了结吧，这瓶药，不会让你痛苦的。”沈婉的罪，千刀万剐了都难以解恨，但这样，算是，给安氏这个可怜的母亲一点安慰吧。

默默地，沈婉将瓷瓶打开，回首看了一眼地上残破的龙凤纹衣绣，又看了看这个陪伴了自己那么久的绣房，扬起一抹安然的微笑，头一仰，毒药一饮而尽。

“咳咳，我最后，能知道，你究竟是谁吗？血樱。”沈婉伏地，眼神直直地看着蒙面的乐正樱，人之将死，她不想留有遗憾。

乐正樱背过身，“你不配……”

林启安开口，“带着遗憾，带着记忆，去赎罪吧。”

赎罪，沈婉恍惚中，仿佛看到了安氏，沈琳，沈风的背影在前方，愈来愈远……

一张樱花小笺落在了那张破碎的绣品上，

“东风吹醒潸然泪，罪孽伏法天下辉。报以恩情偿还义，愿琳宽慰长送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