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逐渐偏向西边，中午还暖和着的秋风也渐渐变凉。

砚凉估计得没错，他们一行人抵达的时候正是申时。

江都是景曜国南方的一座城池，江都县的百姓主要以种植水稻为主，民风淳朴，城里人主要从事手工业和商业，虽比不上曜京的繁华，但自有一方特色。

今年的秋收季节，蝗虫大势来袭，百姓们赖以为生的水稻大多受灾。

江都乡下的百姓种植水稻的规模并不大，家里人口多的，一年辛苦下来甚至还不够填饱肚子，如今，全毁了。

百姓们没有食物，地方官员不但不救济，也不上报，这才造成了严重后果。

夜夙棠没有进城，直接赶往遭灾的乡下地区，江都县令余正在后面跟着，他接到消息就在城门口候着了，可殿下到了就没跟他说一句话，就这么晾着他，平静得很。

到了乡下，真是满目狼藉，田野里高高的庄稼都还未来得及收割，上面的谷粒都没了，有些长长的秸秆被人扯下来，上面还留着牙印。

村里蔓延着腐烂的臭味，地上的许多尸体已经面目全非，有些部位像是被刀割下来，有些尸体被掏空了内脏，蛆虫在上面蠕动。

这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砚凉侧耳细听，还有什么声音！

循着声音走去，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人，脏兮兮的头发披散下来，看不清面容，双手抓着什么东西拼命地往嘴里塞，有些液体沿着手臂垂下来，落到地上，是鲜红的血液。

他好像察觉到了有人来，停下了吃东西的动作，缓缓地抬起头来，脸也是脏的，根本辨不清本来面目。嘴角还残留着血液，或者说是人的血液。

他突然就赶紧把手上还剩下的肉一股脑塞到嘴里，捂着嘴巴大力咀嚼，生怕这些人会抢走自己的食物，眼里满是戒备。

砚凉不忍地移开眼睛，握住剑的手有些微微地颤抖。

这只是受灾的其中一个小村，那还有别的地方呢？

“余正，你给本殿解释解释。”

夜夙棠进村的时候就下了马车，让棐羽在里面照顾着阿染。

余正赶紧从后面跑过来跪在夜夙棠面前，冷汗涔涔地喊；“臣罪该万死。”他有想过趁殿下未到将场面掩饰掩饰，可又考虑到人都跑到帝京去了，这里没点灾区的样子更惹人怀疑，就什么也没干。

可谁想这……惨到如此地步。

“哼，你的确该死。别跪本殿，对着那些亡灵跪吧。”

夜夙棠的话威严而又冷漠，重重地挥下袖子，转身离开。

他现在没空问责，还得赶紧去别的地方救灾。

这个村已经没什么人了，只留下几个士兵搜查一下是否还有别的存活着的人。

一行人加紧步伐赶往下一个村子，那里的田野也是满目苍荑，但村子里的状况更好，活着的人也更多些，总算是给这里添了些人气。

苦涩的药味无声地飘到众人的鼻尖，夜夙棠抬头一看，前面有白色的烟袅袅升起。

会是什么人呢？

他抬步向前，打算探个究竟。

墨染尘和墨棐羽也下了马车，和凤倾鸢、青衣、砚凉等人一起跟在他的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