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夜半无常
17.夜半无常

万周国三皇子顾宥,是最不受宠的皇子。三皇子的生母是前万周第一美人前太傅嫡孙女萧淑妃,萧淑妃当年曾是盛极一时的宠妃,却在生下顾宥后毅然遁入空门,在广济寺削发为尼,隆成帝竟对此也不闻不问。也有传言说顾宥不是皇上的亲生骨肉,如此皇上才对他不管不顾,但许惊鸿颇不以为然,依皇家的做事风格,若不是自己的骨肉,怎么可能好好地活到现在?

相传顾三皇子深居简出,鲜少现于人前,但曾见过他的人无一不称赞其姿容绝艳,加上顾三皇子性格温柔和煦,故虽极少有人真正见过他,他却成了无数少女的春闺梦里人。

而今,这无数少女的春闺梦里人,正坐在她的床前,白皙的手指握着泗州窑的白瓷,泗州白瓷色泽莹白,清透可爱,昏黄烛光下几乎分不清手指与瓷杯。

“三皇子殿下,夜闯草民的宅子,不知有何指教?”许惊鸿又一次问道,眉头已经不自觉地皱起。

顾宥毫不顾忌地坐在她床上,笑得和煦,“在下这次来,是有一桩生意要和许家主谈一谈。”眼里却是极认真的神色。

“惊鸿近日身子不适,有何生意还请三殿下改日再来。何况今日天色已晚,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出去于三殿下声名有碍,惊鸿着实惶恐。”许惊鸿笑得真诚,笑意却不及眼底。

顾宥也不以为忤,手指漫不经心地转着茶杯,风情万种地冲她一笑,“许家主不适的,只怕不只是身吧?此刻,许家主的心里想来也是难过极了吧?啧啧,秦家少爷真是没眼光,你那个妹妹,哪一处及得上你?”

那张脸明明是和善温柔的,却透着戏谑的近乎嘲讽的神色,一句句,直直砸向她的痛处。

许惊鸿抿抿唇,并没有反驳,只是语气不善地说,“惊鸿谢过三皇子殿下的关心,只是这是许家的家事,与三皇子殿下并无干系,惊鸿自会处理好,不劳烦三皇子殿下挂心。”

“怎么会没关系?许家主与在下是合作伙伴,你若是处理不好家事,岂不是会拖了我的后腿?”顾宥眨眨眼睛,理所当然地说。

“惊鸿从未答应和三皇子合作。”许惊鸿不留情面,她也是被他给气的了,莫名其妙来了她房里,又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简直是……“何况,合作应是共赢,需是实力相当的两方。”

这话就更加不留情面了,合作是需要实力相当的,我许家有钱,你一个不受宠无实力只有一张脸的皇子,又能给我许家带来什么呢?

顾宥站起身,轻轻放在桌子上一块玉,声音不温不火,“许家主会答应和我合作的。”

他迈步向外走去,走了几步又停住,夜色里男声低沉优雅,“这世上,有很多人想让你死,但你不能死,你要好好活着,活着爬到最高的地方,把那些想要你死的人踩在脚下。”

不知是不是许惊鸿的错觉,她总觉得他的声音里夹杂着压抑的悲痛和恨意。还未及她回过神,他已经像来时一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在粘稠的黑夜里。

桌子上一枚白玉安静躺着。玉质清透,是上品。比白玉价值更大的是玉上的一个狰狞鬼头。那是无常殿的令牌。

半夜三更,索命无常。无常殿是近些年江湖上崛起的暗杀组织,自七年前无声无息地灭了南拳姜斯满门后一战而红。令人惊奇的是,除了第一案后,再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做过什么案子。但所有人都明白,无常殿,犹如夜里的鬼魅,在角落里冷冷地盯着自己的猎物,而后无声无息地索命。

没有人知道他们的主子是谁,也极少有人知道如何与他们取得联系,只隐约听说,无常殿的人认牌不认人。哪怕你是他们的死对头,只要拿着令牌和足够的钱去,就可以买命。

只是这样的组织,收价自然也是极高的。但他们值。

静静摩挲着温润的玉质,许惊鸿抿着唇,顾宥有这块玉牌,还如此随意地丢给她,莫非他与无常殿有什么联系?若是有联系,那此人便不只是他在世人面前的这般弱势模样了。只是若他有如此势力,怎会在储位之争中处处落于下风?又何必来找她一个小小商人?虽说许家家底不薄,但在这些达官贵人眼里,到底还是有些不大看得起。在无常殿的帮助下,他就是找上齐家也是足够的。

许惊鸿细细回想一下,是了,齐家家主的妹妹前几年入了宫,做了个姣贵人,紧抱着皇后的大腿,自然是太子一派的。难怪顾宥要退而求其次,来找许家了。

烛火快要燃到尽头,微微地颤动一下,许惊鸿仿佛又看到那人盈满温柔的墨黑眼眸,像是一潭幽深的湖水,下面潜藏着无尽的危险。还有他挂着谦逊笑意的嘴角。

烛火垂死挣扎地跳了一下,终于燃尽了,一室黑暗。仿佛他从未走进她的房间,也不曾点亮那只蜡烛。可惜,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运转,没有人能阻止这场相遇。

许惊鸿深深地疲累地叹口气,这一段时间,又是摄魂术,又是秦寄铭,又是三皇子,还有家里那几个没事找事的女人,她真的累了。把白玉牌藏在房内暗格处,她闭上了眼睛。

她睡了,有人却睡不着了。

三皇子府的书房里,灯火通明。一袭浅紫绣祥云纹衣衫的男子靠在黄花梨的椅背上,双目微闭,嘴角却忍不住微微向上扬起,眉梢也微微挑起,。

一身管家装扮的青年男子垂手侍立,样貌并不出奇,只两条眉毛又浓又粗,引人注目,笑起来带着喜气,“看来爷今晚上谈得挺好啊!”

顾宥挑眉,“各取所需,自然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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