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毕,女子轻轻柔柔福了福,表情有些紧张“见过陛下,各位皇子。”皇帝拍了拍手,有些顽皮的冲女子招了招“汐儿到姑父这里来,许久不见,你却是长的这么大了。”
宁年汐有些娇弱的点了点头,一张脸火红似火。
“表妹今日可真是美丽,以前只觉得表妹柔柔弱弱,今日一见居然惊艳全场,果然人不可貌相。”太子声音不咸不淡,皇帝眼神扫了太子一眼,楚轶寂没有忽略他眼中闪过的冷意。
想来锦娘做的实在很好,方才听六皇子所言太子将沧海明月都是送与她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皇帝虽然开明,却也是多疑的,太子不仅要了锦娘,而且还赠与沧海明月,想来皇帝心中也是猜忌的。
念及沧海明月,楚轶寂手有些不经意抚上鬓上的簪子,叮咛作响,还残留着西月轲身上淡淡发香。
忽的感受到一处焦灼视线,楚轶寂环顾四周,终于在斜对面与那道视线相遇。
是西月子瑕。
楚轶寂嗫嚅着嘴,终究没有说出什么。
倒是西月子瑕有些苦涩的举起酒觞对着楚轶寂敬了敬,接着一饮而下。
楚轶寂有些忐忑地垂下头,心里不断重复“只是一个小孩子,他是殿下的弟弟。”
“年汐也是很久没有看到了,不过我听你姑姑说,你也有十七了,不知道可有中意的人了么?”高台上皇帝有些精明的问。
宁年汐脸登时红了,有些娇羞“没,没有。”
皇帝被她这副小女儿的做派逗乐了,长袖一挥,有些豪气干云“那我这几个儿子里有些还是没有成家的,你看看,挑上一挑。”
宁年汐看了众皇子一眼,眼神和六皇子对了对,复又转过脸,一双好看的美眸里满是紧张。
“不用害怕,今日姑父帮你做媒,你好好选。”皇帝瞥了西月子轩一眼,嘴角笑意加深。
西月子轩则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轻摇折扇,风流俊雅无双。
“我选九皇子!”宁年汐突然加重的声音使得众人皆是一颤,六皇子呆了,握着的折扇停止了摇摆,西月轲则是顿了一顿,太子首先惊诧随即眼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得意。
高台上的皇帝也是傻了,不过旋即又低笑起来,声音不疾不徐“朕竟然不知年汐中意的是小九。”
宁年汐咬了咬嘴唇,有些僵硬的捏紧手指,指甲深陷于手掌之内,半晌,她抬起头眼中有着细细泪光“年汐只求陛下做主。”
皇帝并未搭话,只是带着似笑非笑的眼神望着下坐的西月子瑕“小九,你怎么看?朕可是已经许诺了。”
西月子瑕黯然低下头“回父皇……儿臣,儿臣不愿……”
宁年汐眼中泪珠滚落,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皇帝却是也没有看她,看得出皇帝并不喜欢这种事情不在手中掌握感觉。
“小九,你可知你犯了什么错?”皇帝暴喝一声,眼中迸出冷意。
西月子瑕站起身来,似是想了想,走到大殿中央跪了下来,声音掷地有声“儿臣不愿。“
“殿下……”宁年汐又是一串清泪落下,皇帝有些心烦的对着随从摆了摆手“送小姐下去。”随从将宁年汐带下去后,皇帝笑了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小九却是说说,为何不愿意,朕可是下过命令了,你总不能让朕失信吧。”
西月子瑕低下头,声音温润“儿臣,儿臣只是觉得宁小姐更适合六哥。”
皇帝眯起眼,冷笑一声“你觉得?你如何觉得?你如何帮朕觉得?西月子瑕不吱声。
皇帝却是下了命令“朕旨意已下,你自己好好反省。”皇帝噌的站起身来,双手背于身后,面容冷峻。
西月子瑕有些不可置信“父皇,儿臣不愿……”
“好大的胆子!”皇帝随手将一个茶盏朝西月子瑕跪着的方向扔了过去。
茶盏和着滚烫的茶水还有上好的大红袍茶叶一同砸在了西月子瑕的头上,西月子瑕动也没动,任由茶水顺着额头还有鲜血滚落,一直流过脸颊,颈项……
“父皇息怒……”六皇子虽然不快但是毕竟知道西月子瑕性格,首先跪了下去。
西月轲跟着跪了下去“父皇切莫动怒,九弟年少不懂事,他只是一时糊涂了,九弟还不答应?”西月轲向西月子瑕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应下。
可惜西月子瑕只是双手撑着地,头下倾“儿臣不愿……”皇帝本来稍稍平息的怒火再一次涌上心头“好,好,好,果然是朕生的好儿子,你这是要气死朕?“连说了三个“好”皇帝终于忍不住怒火,即将爆发。
“九弟,别糊涂了。”西月轲有些着急,同样奇怪,平常西月子瑕虽然不知事可是却也知道大局为重,今天倒是有些反常。
“儿臣不愿……”西月子瑕再拜,众人皆惊,西月轲更是着急不安。
“父皇,佛曰: 一花一天堂,一草一世界,一树一菩提,一土一如来,一方一净土,一笑一尘缘,一念一清静,心是莲花开。兀那大师从小教导儿臣要心如明镜台,不染红尘事,父皇,九哥可是真心不喜欢表妹,您又何必强求,今天是家宴,您也应该开心才是,我方才看见父皇开心只觉得我自己也能多活几年呢。”西月子熙略带撒娇的口吻,皇帝的脸色终于好了起来。
“小十三,你这话说的,没了父皇,你也定然可以活好些年。”
西月子熙自嘲,眼中闪过微微苦涩“父皇,生死由命,儿臣不求别的,只求能够常伴父皇左右。”皇帝有些心疼“你这孩子,打小性子就随和,身体不好,父皇也盼不得能够多看看你。”
西月子熙笑了笑,眼中阴霾一扫而空“父皇说的及是,您看看,儿臣许久不来,念哥哥念的紧,儿臣现在还记得小时候哥哥们对儿臣特别好呢?”提起小时候,皇帝也是有了柔和之态“是啊,小时候你们都还在,薄言也还在,一晃,薄言都走了三年了啊……”
西月轲看着皇帝的注意力显然被转移了,和六皇子对了一个眼色,笑道“是啊,言姐姐自小就聪明,写出了《观辋川上策》,儿臣看了非常打击儿臣呢。”
六皇子附和“父皇那个时候最偏心了,什么好的都给了言姐姐,我们可是一点没有,那个时候九弟整天把父皇赏赐的东西拿过来和我一起分享,多亏了九弟啊!”
楚轶寂站在一边,看着一家人的大戏,果然十三皇子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主,三言两语足以让皇上怒火平息。
“哦?小九,呵,长大了的小九可是一点也比不上以前了。“皇帝冷哼,但是语气明显缓和。
“皇上,九儿这是又惹你生气了?”一声娇弱撞入人们心底,只觉得春暖花开,千转莺啼。
皇帝的眼神突然带了亮光,有些不敢置信的瞧着出声的方向。
“书锦?是书锦么?书锦。”皇帝匆匆忙忙下了高台,跌跌撞撞的正巧与来的人撞了满怀。
“皇上,臣妾不是姐姐。”来的人有些无奈,一张娇弱的脸上满是伤情。
皇帝有些失望的垂下眼睫,点了点头,宜妃失落的笑了笑,看着跪在地上的西月子瑕心疼道“九儿,你又惹你父皇生气了?怎么受伤了?”
西月子瑕看了宜妃一眼,然后低着头不说话。
“你自己瞧瞧你教的好儿子。”皇帝恢复冰冷。
“陛下,小九不懂事,您就别和他计较了,毕竟这也是姐姐的孩子……”宜妃有些不知所措,说出来的话让皇帝脸有些难看。
“朕没有这个儿子,如果不是他,朕的书锦怎么可能会死,都是他,都是这个孽子。”皇帝显然气极,说出来的话让众人心头都是一颤。
书锦是前皇贵妃,宜妃的亲姐姐,西月子瑕和西月薄言的亲生母亲。
楚轶寂清晰看见西月子瑕垂下去的脸早已泪流满面。
他的心里定然是极难过的吧,从小母亲死了,父亲不待见他,看似高贵的身份却也是徒惹怨怼。
在那么多的岁月里,他似乎早就习惯了隐藏,只不过究竟是怎样的力量使得他对自己敞开心房?
“皇上,皇上切莫生气,是臣妾不好,臣妾的错,当初姐姐临走却是要我照顾好九儿,可是臣妾……臣妾有负姐姐所托……”宜妃擦了擦眼泪,有些凄凄然。
皇帝的脸上这才有了生气,看上去更像是落榜的书生。
“父皇。”九皇子沙哑开口“父皇不要生气了,儿臣听说西北边境有些战乱,儿臣愿意带兵前去帮父皇分忧。”
“九弟。“西月轲皱眉,有些不理解今天西月子瑕的冲动。
“你这是做什么?”皇帝抬起下巴,打量西月子瑕。
西月子瑕有些怅然的笑了笑“父皇还记得么,当年秋阳大捷,母妃曾经同儿子提过,她说秋阳大捷父皇许她一世长安,她为您脱下战甲,穿上鲜红嫁衣,心里高兴的很,劝儿子将来一定要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儿子不喜欢表妹,我们也不会幸福,您说,是也不是?”
皇帝有些踉跄,惊诧莫名“你说书锦和你提过秋阳大捷?”
西月子瑕擦了擦眼泪,眼圈泛红“母妃说那是她和父皇认识的第三百二十天,那一天梧桐树上的叶子非得老远,父皇教她唱“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西月子瑕有些颓废的说着,皇帝沉浸在回忆里,一时间大殿之前弥漫着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