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落笙越想越心惊,整个人仿佛跌落万丈深渊。
她来到医院不过半年,锋芒还未显现出来就有人要对她做手脚了么……
她虽不说交际能力很好,但从不与人交恶,更何况还是在医院这种公共场合。
无疑,依落笙是个聪明的人,她懂得分析自己所处困境的优劣势。心里只草草做了预想,便匆匆忙忙地收拾行李来。
房间里乒乒乓乓的声音很快把隔壁的梁亦远吵醒。
“你干嘛呢?半夜三更不睡觉吵死了!”
梁亦远属于那种你明知道他不完美的却始终揪不出他缺陷的人,而这缺陷也只有依落笙这般亲近的人知道。他的一生最大的缺陷就在于——这个人的起床气实在是重的不能再重。
说来也是奇怪,这个如天神一般温暖完美的男人竟然会有起床气!依落笙不得不再次感叹,上帝替你打开一道门,就会替你关上所有的窗,所以指望爬窗出去是一件不现实的事。
“梁亦远,我现在要立刻立马马上飞去花旗!跟我订距离现在最早的机票!”
依落笙凝重的语气在房间里蔓延开来。
梁亦远也忽然间清醒过来,完全不复刚才半梦半醒的状态。
梁亦远什么也没说就照做,这是只属于他们俩的默契,不需要言语,双方之间就能明白对方要什么。
过了一会房间里依旧是这般沉重,见依落笙收拾好东西梁亦远才开口说道:“我跟你订了最早的机票,明天早上9点。”
依落笙看了眼钟表,4点。距离上飞机还有5个小时,依落笙重重地吐出一口气,走到阳台看着星空。这些年呆在花旗的日子似乎越来越喜欢星空,明明是同一片星空,为什么在九州看星星和在花旗差别就这么大呢?
依落笙感到很无力,明明自己什么都算进去了,但是人心叵测,谁知道前几天还收了心的老头子竟然会今晚动手。以至于现在连第一时间赶到救治病患也做不到……
母亲,我是不是很没用?
依落笙也不是一个悲观的人,深情地望着天空,小小地缅怀一下母亲便振作起来。
她拨通花旗医院主任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
“主任,这件事我非常抱歉,嗯……具体情况我明天再细致地跟您解释。那个病患的情况现在稳定下来了吗?”
通话对方显然很生气,音量不由自主地提高,“病患情况现在还是不太乐观,等会应该还会突发状况,血压无法长期稳定下来。你最好在这段时间里好好找个理由说服医院里那些老东西!”
主任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平时对依落笙还算不错,也知道依落笙的医术其实真正好到什么程度。
试想一下,一个五岁左右就开始看医书的人医术要是不好那就是见鬼了!
依落笙听着电话里不断蹦出的英文眉头越皱越深,一张粉黛未施的脸难看到了极点。
虽然不知道是谁打算害她,但依落笙也不由自主的佩服这个人下毒的本领。要在医院这么多人里给一个重点看护的对象下毒,这功夫和权利都高到了极点啊!
依落笙的心里或多或少的带了些嘲讽,医院里能有这么大权利,这么深的功夫的人不只有医院里那些老不死的吗?!
同时,依落笙皱眉地同时,梁亦远也皱着眉头。
一段段英文从依落笙口中吐出,有些专业名词竟连梁亦远都听不懂,但他清楚的知道目前绝对不是什么好情形。
“阿远,我好累……”
挂掉电话的依落笙顿时感到一种无与伦比的压力和疲惫向她袭来,腿软得要倒地。
她从不承认自己是个良善之辈,你对她好,她加倍对你好,你对她不好,那她也绝不会客气。但那确是一条鲜活的人命,在自己手上垂死挣扎过的人命,经过鲜血洗礼过的生命,她根本就无法漠视。
在她很小的时候她就明白,这个世界最不缺的就是人命,她救不活所有的生命,但她绝对不会再允许生命从自己眼前流逝。这是她从五岁开始的坚持,而这件事却给她的坚持一个狠狠地打击。
梁亦远很快接住她,一对漆黑的眼眸直射着依落笙的脸庞。
依落笙的手轻轻地环保住梁亦远,生怕他会消失。
“阿远,我错了……我是不是不该回来?”
无助的声音在梁亦远听来却是那么揪心,依落笙从小到大就很坚强,从来不会在人前哭,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她哭得那么伤心。
“我才进医院不到半年,就有人要陷害我……”
梁亦远用力抱紧她,想在这黑暗里给予她温暖,他们俩之间的关系一直很微妙,看似如恋人一般亲密,实际梁亦远并不爱她。
“他们都怕我将他们取而代之,却从未想过那是一条人命啊……”
“对不起……母亲……对不起……”
依落笙小声地低喃着。
两人就这么用力地拥抱着,就像两只穿山甲,明知一用力就会遍体鳞伤,但就是如此渴望。
或许多年后,当依落笙再次回首往事的时候,这夜晚里静静的拥抱依然是她最美好的回忆。
……
依落笙跟梁亦远交代完事后上了飞机,此时的她脑子里乱哄哄的一片,她不知道自己到了花旗要怎么面对现实。
而她也不知道自己与梁亦远这一别竟生生地变成分离,命运将梁亦远从自己生命里推开,他走向另一个女人,而命运也将她推向另一个男人,这是她与梁亦远的结束,亦是她与黎煜南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