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月色的确很好,澄澈动人。
大街上一阵寒风吹来,把两个人都吹清醒了。
邢萱不禁打了个喷嚏,顾文渊解开自己的外袍紧紧裹住她。
她被暖暖的体温覆盖,登时不冷了,却见顾文渊内里只穿了一件单衣,连忙要把袍子解下还他。
顾文渊低声道:“臣有内功在身,不觉得冷。”
邢萱怀疑地望着他,顾文渊轻声一笑,握住她的小手。
邢萱只感到一股热力从他的手掌传来,流进她的经脉走遍全身。
不一会,那股内力在她的周身游走了一遍,她只觉得自己好像泡在了温泉水里,四肢都热乎起来。
顾文渊瞧着她的脸色红润起来才放了手,不料一松手,陛下就哀哀叫冷,他只好继续紧紧地握着。
他与她望着月色中交握的手,不约而同想起一句古话。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句话很美,可惜对他们而言,也许只有此刻能实现。
二人不禁陷入沉默。
良久,顾文渊才道:“陛下此次出宫,可是发现了什么?”
邢萱摇摇头:“沈先生好像发现皇……我所中之毒的秘密了,这关系到父皇遇刺真相,我想早点知道。”
不知何时,她已经习惯在他面前不称“朕”。
顾文渊想想,还是忍不住问道:“为何要让臣也一起跟来?”
邢萱笑着睨他:“你能放心让我自己出行吗?”
顾文渊瞬间无言以对。
“何况,沈先生也指名让你来,他说你可能会知道毒物的来源。”
他听了,心里有些飘飘然。
学富五车的才子名号,可不是浪得虚名!
不过她接下来连珠炮似的的发问,一下子把他从自得中拉了出来。
“你是在哪里学的武功?军营?顾家老宅?是谁教你功夫的?顾将军吗?还是请的师傅?”
她最后又加了一句:“你为什么要学武?”既然选择了从文,不是应该专心在文章上吗?
他回答道:“无涯峰,君子剑门下。至于为什么学武,”他踌躇了一下,还是道:“因为我父亲也会武功。”
这是什么道理?她的眼中满是疑惑。
他解释道:“顾家人代代都要上无涯峰拜师学艺。”
“更何况,”他的声音蓦然添了几许倔强:“父亲能做到的,我一定要做到!”
若是不能做到文武双全让父亲无话可说,他定然又要对娘哭诉生子不肖、顾家后继无人这种话了。
“顾将军反对你以文章立身?”邢萱瞧着他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发问。
“他觉得文人只会嚼舌根,与大事上无半分助益。”他闷闷地说。
邢萱没料到看起来意气风发的顾文渊也有这种烦恼,瞧着他郁郁的神色,不禁握紧他的手。
她缓缓道:“天子重英豪,文章教尔曹……”
他一愣,下意识接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说完自己倒笑了:“想不到宫中太傅竟也会教神童诗。”
“不是太傅教的,”她摇摇头:“是皇……我从太傅书中夹的信里偷看到的。”
顾文渊了然,太傅是当代大儒,想必有学子慕名致信,抒发胸中抱负。
“不过,”他忽然道:“神童诗全文一百八十句,我只喜欢其中四句。”
她轻声道:“莫道儒冠误,诗书不负人……”
他仰望夜空,低声吟出后两句:“达而相天下,穷则善其身。”
低下头看着她,两人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