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里铺满了寂静冷清的月色，与不远处酒楼的喧嚣截然不同，让人恍然生出自己在另一个世界里的错觉。

舞姬单膝跪地，沉声道：“顾惜见过少主。”

顾文渊冷冷道：“半年不见，我竟不知道如今你竟有这等本事了！”

顾惜见少主脸色实在不善，只好乖乖跪下认错：“顾惜只是见圣上生得唇红齿白、玉雪可爱，一时忍不住亲近之心，是而……逾距了。”

“陛下的相貌也是我等能议论的？”

顾文渊虽横眉立眼，却也心知属下不是那等狐媚之人，放缓了语气道：“陛下年幼，虽有皇后也未见他亲近女色，你要好生注意，万不可引诱陛下失道！”

顾惜恭顺道：“是，属下明白。”

顾文渊这才放过刚才那一幕，问起正事：“沿途部署得如何？”

“顾钊已经打点妥当，只是尚未探明神仙谷居于何处。”

顾文渊也不怎么意外，叹息了一声：“神仙谷乃是玉面神医沈济的隐身之所，恐怕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找到的。”

顾惜不解地问：“少主何不直接询问陛下？”

顾文渊苦笑道：“陛下大约是与沈济有约定，始终不肯直言，只说到地方就知道。”

虽然守信是君子之德，但他还是有一种被陛下排挤在外的感觉，有些不是滋味。

顾惜瞧着少主苦涩的脸，心里很纳闷：少主平时那么聪明，为何总在一些明显的地方格外迟钝呢？

既然众人都要去神仙谷，现在隐藏地点又有什么意义。

依她看来，皇上分明是不愿这一路都匆忙赶路，想要好好享受这路上时光，和少主一起。

想起那小小的耳洞，她在心里偷偷地笑了。她一眼就能看穿的事，少主却丝毫不知，这可从来没有发生过。

不止少主，满朝文武竟没一个人看出来的秘密，在她眼里就像沙滩上的珍珠那样鲜明，莫非这是独属于女人的直觉？

……

却说顾文渊和顾惜出去之后，邢萱一直处于僵直状态。

苏斗星和采燕看她脸色不好，却不知为何；顾衡却心道，惜姐的魅力简直无人可挡，连一向不近女色的皇上都动心了——开玩笑，他身为御林军统领，每天晚上皇上的去向他可是一清二楚。

邢萱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

那个女人知道她是个女子，如果她告诉顾文渊……

不……不会的，她说过不会告诉顾文渊……

可是万一要是说了……

采燕的话陡然在耳边响起：“……就算丞相知道了公主的真实身份，也不会背叛公主的……”

是啊，她深吸一口气，就算顾文渊知道又如何，他是绝不会背叛她的。

可是，这不背叛的理由，除了父执之间的交情、顾家的忠诚之外，只剩下一点：宁可让她这个假凤虚凰坐上皇位，也不能让她那帮叔伯兄弟占据皇位搜刮民脂民膏。

她可以想象，外有蛮族虎视眈眈，内有帝王骄奢淫逸，大周很快就会分崩离析，任人宰割。

虽然顾文渊有时吊儿郎当，似乎对一切都不放在心上，但她心里明白，顾文渊能力卓绝。

最重要的是，这个男人的心里，装着天下。

不然，当年他不会一口拒绝父皇的赐婚，不会放弃拥兵自重的机会支持太子，不会在总在最危急的时刻赶来救她。

她虽不愿，不愿顾文渊留在她身边只是因为她是邢家唯一的适任者，但为了留住他，她必须让自己成为一个真正的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