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一)
往事(一)

“当当当……”

日出前七刻,太和钟悠然长鸣,划过深蓝的天幕。

邢轩穿戴好大裘冕走出寝殿,前方昭享门已经大开,文武大臣静穆地侯在门外。

前有一人,一身深紫朝服,外罩乌纱在宫灯的照耀下熠熠生辉,俊秀的面容潜藏在残存的夜色中,唯有一双眼睛神采湛然,正望着缓缓前来的御仪。

邢轩看着丞相,纵然看不清脸孔,那颀长的身影还是让原本烦躁不安的心逐渐平静下来。

顾文渊见那张小脸蓦然开心起来,也不禁微微一笑。

出了昭享门就是圜丘坛,邢轩登上祭台,新皇登基后的首次祭天开始了。

天渐渐亮了,祭台上烟云缥缈,邢轩正在送帝神,跪在拜位行三跪九叩之礼。

那恭敬严谨的背影,不厌其烦地重复站起又跪下的动作,看得出练习过很久。肩上的日月星辰十二纹章,在纯黑的裘冕上格外耀眼灿烂。

顾文渊不由想起他初见邢轩的情景。

……

一年前,先帝骤逝,太子中毒,一时间流言纷纷。

他受父命,领着顾家军千里奔袭,终于赶到京城。令顾家军将皇城团团围住,他只带着八亲卫就进了宫。一路上居然畅通无阻,一直到正清殿,殿门紧闭,周围守卫森严,看服制却不是御林军,而是郡王属地官兵。

看见他们的衣服上都绣着一个“江”字,顾文渊心知肚明此刻在殿中站着的是谁,于是拿出父亲的令牌。

守卫将领见到令牌,立刻惊慌起来:“……抚威将军的调军令?可、可是……”

顾文渊亮出令牌:“奉抚威大将军顾长胤之命,令江州军即刻返回封地,辅助西北边防共同抗敌。”

守卫将领还想负隅顽抗,顾文渊淡淡道:“大将军治军甚严,只给大人十五天,若是过时不到,后果不必我多说,总兵大人自己掂量吧。”

刘总兵一下白了脸:“这、这寻常都要至少二十天,十五天如何能到?”

顾文渊笑着,却毫无通融之情:“既然如此,大人还要继续浪费时间么?”

刘总兵心知,大将军这是选择站在太子这一边了,只能无奈离去。

轻松解决了临江王的兵力,顾文渊对身边亲卫吩咐道:“顾衡、顾卫,你们去找御林军的所在,打探清楚皇宫为何无人守卫;顾惜、顾钊,你们通知顾家军在原地驻扎;其余四人守在殿外,不准任何人出入。”

八亲卫齐声应道:“属下明白。”

顾文渊走上前,“吱嘎”一声推开了正清殿的大门。

里面情势一触即发,人人神情紧张,竟无人注意到顾文渊。

对外面形势一无所知的临江王,坐在龙椅上,满脸张狂,向着阶下道:“太子毒解了又如何?本王与先帝同是嫡出,是太子的嫡皇叔,一样有资格继承皇位!”

顾文渊奇道:太子的毒竟解了,不是说药石罔效么?

丞相游泗昕在一旁阿谀奉承道:“若论出身,自然是王爷更高贵。”

其余臣子皆默默无语,显是惧于临江王的淫威,不敢答言。

唯有一人,毫不畏惧地与临江王对峙:“太子十二岁即被立为储君,十五岁之后一直辅佐先皇处理朝政。先皇驾崩前亦留下遗诏立太子为帝,如今天下皆知,太子才是天命所归。”

说话的便是当时还只是刑部侍郎的秦正彦。

临江王森冷的目光落在秦正彦身上,冷笑道:“太子年幼,不足以担当大任,本王身为皇叔,情愿帮太子分担天命!”

“临江王可记得三日前是如何赌咒立誓,说自己并非贪图皇位,只是先帝后继无人才毛遂自荐?如今太子康复,临江王却背弃誓言,实在可耻!”秦正彦义正言辞,分毫不让。

临江王恼羞成怒,一拍扶手道:“小小侍郎竟敢以下犯上,来人,把他给我拖下去!”

还不见侍卫应声,就听见一个柔和的声音道:“慢着。”

众人闻声,皆注目于御道尽头,顾文渊也随之看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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