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
月夜

一路上走走停停,折腾到圜丘已是傍晚,邢轩及大臣们就在行宫住下。次日日出前七刻,仪式就要开始,众人均早早安歇了。

窗外月色澄澈,顾文渊望着漆黑的帐顶,却是夜不能寐。

他心里有一种莫名的不安,他知道自己一定忽略了什么,明天的祭天大典并非万无一失。

只是,既然头脑分析不出结果,那就依靠直觉来试试吧。

他霍然从床上跃起,悄无声息地出了房门。

……

同一时刻,邢轩也没睡着。

寝殿里烛火昏昏,邢轩举起袖子,在烛火的映照下,莹白的衣料像湖水般波光粼粼,那金色的光细细密密,仿佛鱼鳞一般。

邢轩瞧了一会,才恍然大悟,喃喃道:“所以被称为‘锁金甲’呀……”

蜷缩在榻下守夜的采燕听见动静,连忙起身道:“皇上醒了么?可要喝些水?”

邢轩道:“采燕,你看这丝甲真是巧夺天工,绝非寻常绣坊所能制作,不知丞相是从哪里找来的。”

采燕笑道:“若真是那么容易得的东西,丞相也不会再三吩咐您要贴身穿着了。”

“那倒是,”邢轩说着,有些苦恼:“这丝甲虽好,可是不大合身,你能改改吗?”

采燕一瞧,确实大了些,陛下穿着松松垮垮,就像小孩偷穿大人衣服似的,于是取出针线道:“那奴婢来试试。”

邢轩换下天蚕锁金甲,递给采燕,见殿中光线太暗,又下床去亲自点亮了两盏灯,拿到采燕面前。

采燕拿起针,往布料上一戳,好似抵住了一堵墙,怎么也扎不进去。忙活了半天,采燕的额前都见汗了,却是一针一线也施展不得。

邢轩奇道:“怎么了?”

采燕道:“这丝甲真是齐物,奴婢使的劲儿若是大了,就像扎在铁上,若是小了,便滑开了。”

邢轩此刻方才有些信了“刀枪不入,水火不浸”的传闻,若有所思:“天蚕丝是出了名的坚韧,只怕这织就锁金甲的金线也并非凡物。”

殿外忽有清朗的男声应道:“陛下说的正是,这锁金甲中的金乃是陨金,凡铁不可伤之分毫。”

邢轩和采燕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齐齐吓了一跳。

待回过神来,邢轩不禁怒道:“这半夜三更的,丞相不去休息,怎么跑到朕的寝殿来吓人?”

那男声似是有些抱歉:“臣巡逻时看见陛下的寝殿亮了烛火,担心有什么意外便来看看,不想惊扰了陛下,还望陛下恕罪。”

邢轩听说顾文渊这么晚了还在巡逻,连忙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顾文渊道:“没什么大事,陛下不必忧心,明日还要早起,陛下早些睡吧。”

邢轩也道:“即是没什么事,丞相也去休息吧,明日你也要忙一天呢。”

说完忽觉自己的语气太亲密了些,赶忙又加了一句:“万不可又睡迟了,误了吉时!”

听得殿外人轻笑一声道了句“臣遵旨”,邢轩又控制不住地红了脸。

顾文渊只觉心情大好,连脚步也轻快了许多,忽然想起什么,又折回寝殿在窗前劝道:“虽然这丝甲大了些,但为安全起见,请陛下稍作忍耐,贴身穿好。”

邢轩低低地应了,听得殿外再无动静,便又换上锁金甲,躺进被窝。

睡意渐渐涌上来,在朦胧中,他忽然想到:如果顾文渊知道自己改丝甲是因为不合身,那他就并非是看到烛火亮了才过来,而是在殿外一直守着。

一想到或许整个晚上,顾文渊都在殿外守护,心头漫上的甜蜜和安宁,让邢轩沉沉地睡着了。

……

顾文渊默默坐在台阶上,他听见那渐渐平稳的呼吸声,知道陛下已经睡熟了。

夜深了,万籁俱寂。

夜晚能掩盖很多阴谋,但静谧却能让人看清自己。

月上中天。

在那温柔的月光中,顾文渊逐渐看清,他的心有了归属。

虽然……

“哞哞……”远处隐约传来一声牛叫,顾文渊从沉思中猛然惊醒,他知晓自己忽略的是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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