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
亲~

邢轩一觉醒来,午膳时分已经过半。

虽然腹中饥饿,但是神清气爽,几日来欠缺的睡眠都补足了。

刚想从床上爬起来,掌心一动,硌到了什么。邢轩在手边摸索了一番,在床榻上捡起了一个小小的晶莹剔透的……玉扣,上面还残存银线几缕,显是被人扯断的。

邢轩盯着那玉扣半晌,从榻下暗格里取出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打开来,里面全是各式各样的扣子。心满意足地把这新获得的战利品放进盒中,按原样藏进榻下,邢轩这才扬声叫道:“来人啊!”

守在门口的小豆子听得陛下醒了,连忙呼唤宫人准备洗漱器具,送入殿内,伺候陛下洗漱完毕,又唤进午膳。

陛下一边用膳,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丞相进宫了?”

“回陛下,丞相自早朝后便不曾离宫,与奴才一起送陛下回了乾清宫。”小豆子一板一眼地回答。

“那他现在人呢?”

“回陛下,刚刚太后召了丞相去慈宁宫用午膳,陛下午膳后就能见到丞相了。”

“……咳,若是太后找丞相说话,告诉丞相不必急着回来。”

“回陛下,丞相走之前说了,请陛下用完午膳休息盏茶时刻,便移驾崇文殿。丞相会在那儿等候陛下。”

于是陛下默默加快了扒饭的速度。

崇文殿内,从雕刻着二龙戏珠的香鼎中杳杳升起几缕香气,龙涎香安宁的香息悠悠飘散。随侍宫人悄无声息立在两侧。

殿内悬挂着一幅巨型地图,五彩斑斓,标示出各国位置,以明黄标示的大周赫然位于正中央。

在那图前,神情专注的男人褪去了漫不经心的表情,正认认真真地逐一讲解大周边防部署。

“本朝东部临海,海外诸岛尚未开化,基本不构成威胁;西北之地,乃是心腹大患。”

“北边戎部骁勇善战,无论妇女老少,日常都在马上度过,以劫掠为生。”

“西边鬼部残忍狡诈,擅长傀儡之术,所制造出的死士不畏惧疼痛,砍掉头颅才能摧毁他们,只是不能在日光下行走,所以奎部偷袭基本都在夜间。”

“大周边防重点落在雁门关和玉门关上,雁门关守戎部,玉门关守鬼部。戎部与鬼部虽然暂时臣服于大周,一旦大周内乱,他们是断断不会安生的……”

“丞相,朕知道祭天大典开放圜丘坛有一定风险,可是朕也答应你让百姓在五百米外观礼,况且御林军是你一手训练出来的,朕很放心。所以你可不可以不要一直提醒朕,如果朕出了意外大周会如何如何?”

邢轩勉强按捺住心中的怒气,尝试着和颜悦色。

“陛下,”一直站在图前的顾文渊放下手中指点江山的教棒,坐回案桌,与皇帝面对面:“去岁的祭天,陛下亲历其事,应当记忆犹新。”

不,邢轩暗暗蹙眉,他其实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连父皇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上。

“先帝和您被数千御林军团团守卫,而刺客不过七人,却能突破重围,将先帝当场刺杀,连您也身中奇毒,昏迷不醒。恕臣直言,当年若不是沈神医随侍在侧,又有昭阳长公主舍身相救,只怕今日……”

顾文渊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未竟之意十分明显:只怕今日就是临江王登上王位了。

那时的腥风血雨, 一一闪现。他好像又看见谁躺在东宫里,与他十分相似的面容惨白,双眼紧闭,胸口的创伤逐渐由红转黑。

母后坐在榻上,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好几岁,强撑着不愿哭出声来。沈济跪在榻下,一次次号脉、灌药,终究无奈摇头,朝中临江王咄咄逼人,父皇却不在,父皇早已……

呼啸而来的血色回忆蒙蔽了他的理智,仇恨和杀意在血脉中沸腾,他几乎要迷失自我。

忽如其来的温暖覆上肩项,他被拥入一个宽广的怀抱。将脸埋入那怀中,鼻间嗅到熟悉的书卷香气,他再也忍不住溃堤的泪水,任由它们肆意奔流。

不知过了多久,头上传来温和劝诱的嗓音:“陛下,男儿有泪不轻弹。”

他恨恨地擤了一把鼻涕,捉紧了手中的布料。反正他也不是……掉一掉眼泪有什么关系?

感觉胸口的扣子又要被揪掉了,顾相无奈:“陛下贵为天子,当然可以想哭就哭,遇到看不顺眼的衣服,当然可以想揪就揪。只是,陛下再这么拽着不放,微臣今晚就要敞着怀回家了。”

他闻言不禁脸上一红,却没有松开手,反而攥得更紧了些。他紧盯着顾文渊近在咫尺的俊秀面庞,一字一句地道:“有生之年,我定要亲手杀了那七人!顾文渊,你要帮我!”

顾相没有急着纠正是“朕”而非“我”,反而温柔地扶正怀中人。

望着那双犹带泪光的湿润黑瞳,饶是向来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顾文渊也不禁心神一荡,情不自禁地在那雪白的额上烙下一吻,收紧怀抱,轻声许下誓言:“我会竭尽所能。”

邢轩被那落在额头的温热触觉惊得满面通红,挣扎着爬起,半晌讷讷成言:“丞相,你……你逾距了!”

“……!!!”此刻才清醒过来的丞相回想了一下自己刚刚做了啥,禁不住冒了一身冷汗。

“哼!下次你再敢这样,朕就把你府里的石雕砚台都给没收了!”恼羞成怒的陛下一甩袖走了。

留下心慌意乱的丞相反思自己刚才是不是中了邪。

……还有静立两旁老早就把脸转过去的宫人:我们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唉~傲娇的陛下,还说有下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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