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银歌换下那套雪青料子的绿罗裙，只是一身粗布衣裳，切菜的样子一点也不优雅，南宫墨影却觉得比他见过的所有的姑娘都要好看。

她额头上还有细密的汗珠，虽然今天一直在下小雨，天气还有些冷。灶火烧得很旺，没有烟熏火燎的感觉，一切都很干净。

皇宫里的御厨房看上去也许比这里漂亮干净一百倍，此刻也显得不如，因为做菜的人是一个认真的，用心的，也许还是做给自己喜欢的人吃的菜的人。

南宫墨影还记得清曳坊的坊主桂夫人说过，银歌的温暖，孤单的人尝过就不想走。

是啊，他不想走了。静静看着银歌做菜，她一直没有回过头，所以他不知道她知不知道他就在她身后看着。

不知过了多久，南宫墨影听见银歌长舒了一口气，轻声喃喃终于做完了。五个字她说的很慢，他似乎还听见了些许哽咽的声音。

银歌终于鼓起勇气回头的时候，怔了一下，南宫墨影不在。原来是我的错觉吗？她想，他没有来过吗？摇摇头，她对自己笑了笑，将菜放进食盒里，回了清耶坊的雅间。

南宫墨影还坐在那里，似乎在闭目养神，似乎没有动过。

“菜好了。”银歌说。

青瓷底的碟子，最下面铺了一层肉片，上面是几颗零星的红豆和辣酱。烧烫的红油淋在上面，还冒着热气。

南宫墨影尝了一口，久久没有说话，抬头的时候看见银歌眼圈有些红。“有些苦，不像你平时的风格。”

“是吗？”银歌微笑，“可能今天太匆忙了吧。”

“眼圈怎么红了？”南宫墨影也微笑，目光柔和。

“烟熏的。”银歌有些慌乱的说。

“我要走了，你也走吗？”南宫墨影打断了银歌的解释。

银歌愣了一下，问：“我走？去哪里？”

“跟我回北朝。”南宫墨影回答。

银歌笑了，眼泪都要流出来，听到这个答案她多开心，可是，她家里还有病重的父母，如何走得。“不了。”

对于这个答案南宫墨影并不奇怪，若是银歌答应了才奇怪呢。但他既然问出了这句话，就一定是有了打算。

“你的父母也可以一起跟我回北朝，你若是想待在我府里，我就在府里给你划个院子。若是你不想住我府里，我就在我家附近给你找个院子，怎么样？”

银歌沉默。还未等她回答，南宫墨影又说：“我是北朝人不假，银歌，我还是北朝皇帝的五子，我名墨影，姓南宫。”

她一下子怔在了原地。南宫，南宫？皇子！“墨公子？”银歌像是回了神，就要跪下。

“银歌。”南宫墨影阻止，“你是银歌，我只是你认识的墨公子。你也可以叫我，墨影。银歌，你的手艺真的很好，比我府里厨子要好太多，我很喜欢。”

只是厨艺么？银歌笑得苦涩，仍旧摇头。

“别拒绝我。”南宫墨影站了起来，“还有三日，你还可以考虑。也许会有人利用我对你的关注做什么，这三日我派人保护你，若是你实在不愿，会给你惹的麻烦，我都会解决，别担心，好好考虑。银歌，我等你的答案。”

南宫墨影转身，银歌仍旧痴痴站在原地，五皇子南宫墨影啊。

皇宫，云慕站在窗边，看着放在太后队伍中的暗卫送来的消息，事无巨细，因为他的要求，着重写了寒水岚，她一如既往。

“寒小姐和桐月公主与岁城夜市偶遇了一名名砂涟的小女孩，桐月公主对她十分喜爱，似乎三人在桐月公主的强烈的要求下义结金兰...”

云慕手指摩挲着信纸，在心中默念砂涟这个名字。桐月虽然是有些天真，但毕竟是在深宫养出的孩子，又母妃早逝，跟在太后身边，能得太后喜爱，自然有她的过人之处。

他不认为桐月真的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恰恰相反，她很懂，小错不断大错不犯。让别人觉得热闹开心，对自己也没什么大的过失。

“给我去查一查这个砂涟。”云慕出声说，跪着的暗卫立刻应声退下。“君一。”

不知从哪里出来一个一身黑衣的人，面容全被遮住，只剩下一双眼睛，能看出来是个女子。

“母后这里有什么动静吗？”云慕问。

“动作不大。”君一答。

云慕不语，不出所料，母后虽然知道了自己要对付她，但还是很谨慎，连稍大的试探也不做一点，显然是习惯了他之前的求全。

这也是他想要的，他原本就不想做什么，还怕叶孀一个激动做什么坏了他的计划。无忧殿的事不过是做给云御煌看的，如果叶孀连这点都忍不住，也不是和父皇斗了十年的母后了。“其他事呢？”

“主子让注意的那个徐献之有些不简单，派去跟踪的人关键时刻总是会跟丢他，不像是巧合。”

“我知道他不简单，我要知道的是他到底不简单到了什么程度。父皇给了他议谏大夫的位子，虽然是个小官，他也只小打小闹了些奏折。

可是，不能忽视他，宋家是些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徐家也早已没落。跟紧他，人多派些也不要紧。他既没有动我的人，说明他目前还有些顾虑，你们手脚不妨大些。”

“是。”君一应。

“寒止呢？”云慕又问。

“也是老样子，属下觉得有些不同，但又说不上来。”君一回答，语气第一次带了些感情。

云慕点头：“寒止也是个不简单的，如今的局势越发看不透了，我也要小心，云瑜盯得好紧。昨日损的那个暗卫，今日他就上门送了酒给我，其意可昭啊。”

“属下无能。”

“你们的确还不够厉害，敌人还比你们要强，努力吧，至少现在，你们还有机会。”云慕微笑，语气温柔，却让人觉得森冷。

君一如同来的一样鬼魅无息的退下了，徒留云慕一人站着，唇畔笑容浅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