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寒府，见了寒泷和连氏，寒水岚便回了自己的湘院，进了闺房，她敏锐的感觉到了一抹气息，让两个丫鬟退了出去守门，寒水岚仿佛融化了一般笑得明媚，“这么晚了，易大哥怎么来了。”

白衣男子坐在木桌前，自斟自饮，“心情不好。”他戴着一个银雀面具，虽不见容颜，气质却似谪仙。

寒水岚坐在他身侧，皱了眉，“谁惹易大哥生气了？岚儿替你报仇。”

这个人在她八岁遇到第一场刺杀后一直陪伴在她身边，教她武功，教她怎么对付想要她命的坏人，带她玩，几次为她受了伤，有一次还昏迷了一天一夜。

一开始她还对他存了戒心，如今六年相伴，他已经成了她生命中的一部分，也许是比任何人都重要的那部分。

易不说话，又独自喝了几杯，微醺了才开口，“你快满十四了吧？”寒水岚脸色一红，迟疑着点了头。

“你父母可有说过，将你许给谁？”易又开口。寒水岚点头，语气没什么波澜的说：“娘和我说了几位贵人。”易站了起来，背对着寒水岚，声音竟有些颤抖，“你可有中意的？”

身后久未有回答，他刚想转身说自己醉了，却感觉到寒水岚拉住了自己的袖子，“易大哥，岚儿以为你懂的。”

易眼睛里闪过欣喜，下一秒却是深重的痛苦，袖子里双拳紧握，他终于还是没有忍住，转身紧紧抱住了寒水岚，一滴泪没入她乌黑的发中，“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在等你了。”

被易抱着，寒水岚脸上是幸福的笑容，“我知道，易大哥，我跟娘说我有意中人了，爹也同意了，易大哥，你，你愿意去跟我爹娘提亲吗？”

易在心中念了千万句的我愿意，却是只能轻轻放开了寒水岚，看着她脸上的期待，易只觉得心口似乎在滴血，嘴唇动了动，易终于开口，“对不起，今天，我是来和你道别的。”

寒水岚笑容一僵，却还强作镇定的开口：“易大哥要去哪里？岚儿可以等。”

易转身不敢再看寒水岚，这六年，是他偷来的快乐，如今，他不得不放手了，她不能毁了她的一生。“我要去的地方很远，也许再也不会回来，你，忘了我吧。这六年，谢谢你给了我这么多的欢喜。”

寒水岚彻底呆住了，泪水涌了出来，“为什么？”为什么？她以为遇到了良人，哪怕他从不肯让她看见他的脸，哪怕他绝口不提他的来历，她只要一个懂她爱她的人就好，可是，原来只是一场空欢喜吗？

他不说话，像是要走，寒水岚扑了过去，紧紧搂住他，“不要走。”她从未如此卑微的求过谁，可是爱上一个人，注定要变得卑微啊。

他多想转身抱紧她，她微弱的声音像是一把刀刺进他的心脏，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他却管不住自己，给了她希望，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的吧！

心里一痛，也许是酒意，他转身点了她的穴道，随手撕下一块衣料，蒙住了寒水岚的眼睛，摘下面具，赫然是寒止！他俯身亲吻她的红唇，原本只想轻吻，却像是中了毒的人尝着解药，久久不愿放开。

寒水岚感觉到他的唇，湿湿的带着些咸味，他哭了！她多想抱紧他啊！明明是相爱的，为什么要离开？

许久，寒止才放开了寒水岚，为什么？他会和他的亲妹妹相爱？他做错了什么要受这种惩罚？“这辈子，你是我唯一爱的女子，原谅我不能娶你为妻，原谅我。”他再也说不出话，转身消失了。

他走后，寒水岚的穴道很快就解了，她颓废的跌坐在了地上，终于痛哭失声。

第二日，寒家嫡女再次称病，连云敏惜都不见，就这样过了半月，云薰雨以探疾借口死活要进湘院见寒水岚，连子蔓的刀子嘴都忍了过去。

“让她进来吧。”坐在梨树下看书的寒水岚终于开口。

子妙点头应是，脸上却是深深的担忧，自从那日小姐和易公子见了一面，小姐越发冷漠了，从前在湘院，她还是时时带笑的，偶尔还会打趣子蔓。

现在却是对谁都没什么表情，从前不过是人冷了点，现在，她觉得小姐似乎心也冷掉了，让她有时都害怕起来。

见寒水岚愿意见自己，寒薰雨得意的推了子蔓一把，“狗奴才！总有一天本小姐会治了你！”

袅袅婷婷进了湘院，见寒水岚和平日差不多，并不像是病了，不由的在心里可惜了一番，脸上却是楚楚的笑容，“姐姐，总是待在湘院，也会闷的，不如妹妹陪姐姐出去走走？”

“掌嘴。”众人皆是一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寒薰雨还是一脸雾水，寒水岚身后两个凶神恶煞的嬷嬷已经站了出来，一人拉着她，一人扇了她一个巴掌。

寒薰雨被打懵了，带来的丫鬟婆子也是一脸不知所以。半响寒薰雨才捂着脸不敢置信的吼：“你敢打我？”

寒水岚眼皮都不抬，

“子妙，去跟娘说我实在头疼得厉害，不愿见人，二小姐非要闯进来，扰了我的清静，还咒骂我，我的丫鬟一时看不过去打了她一巴掌，我再三道歉了。子萳，去请府医给二小姐看看。子蔓，送二小姐出去。”

“寒水岚！”寒薰雨咬牙切齿，刚想开口咒骂，却被寒止打断，“送二小姐出去吧，岚儿正在病中，也太不懂事了。”他不知何时来的，脸上仍旧是嬉皮笑脸。

寒薰雨知道这次是打碎牙齿只能自己咽下去，恨恨的跑了出去，她可不能让自己的脸被毁了。

以前无论她怎么挑衅，寒水岚从来没有动过她，今日她不过刚说了句花，就被打了，一时之间寒薰雨也失了方寸，忘了装可怜就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

寒水岚对自己这个亲哥哥还是很有感情的，他虽然总是嬉皮笑脸，却也替她挡了不少打扰她的人，也会挖空心思讨她欢心。“哥，你怎么来了？”寒水岚没有看他，所以也没有注意到她喊他哥时，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痛色。

寒止大大咧咧的坐在了寒水岚的身侧，半是责怪半是无谓的说：

“还不是我的宝贝妹妹一直躲在院子里不出来，爹来问了，娘也来问了，七七八八倾慕你的公子哥都来问了，哥哥我收了一大堆礼，总是要做点事的，不然不毁了本少爷一世威名。”

寒止严肃的表情逗笑了寒水岚，心里一暖，她突然瘪了瘪嘴，“哥，抱抱我吧。”

寒止一愣，几乎以为寒水岚发现了什么，看寒水岚眼睛澄澈，才强忍着不安嬉笑道：“男女七岁不同席，岚儿你可马上就要满十四了，还让哥哥抱？”

寒水岚瞪了寒止一眼，“爱抱不抱！”

话音刚落就被寒止一把搂住，耳边传来他欠揍的声音，“抱抱抱，当然要抱了，待会把我这外衣脱了卖给云然，绝对是大价钱。”话虽这么说，两人还是感觉到了彼此小小的僵硬。

寒水岚强压了心底里的异样，推开寒止，“说得哥好像很穷似的，爹爹虽然清廉，我们寒家祖上留下来的产业却是不少的。”说完寒水岚转过脸不看他，快步起身，“我去看看娘。”

寒止几乎要拉住她不让她走，他看向寒水岚，见她还算镇定，不过有点点慌乱，不像发现了什么的样子，心里又是欣喜又是落寞。

那个拥抱啊，“一起一起嘛，岚儿你跑什么？哥哥又不会吃了你。”他快步追上去，假装戏谑的拉住她一片衣角，换来寒水岚狠狠一瞪，两人一前一后朝连氏的院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