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月气候潮湿,却不容易下大雨,然而今日却下了好大的雨。
“先生真的要去?”
碧云将披风仔细帮桃旎系好,愁云满面:
“大孤山上虽有避风亭,可这样的天气,必定泥泞难行,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可好?”
贺兰桃旎笑了一笑,转头对香云道:
“你又怎么看?”
香云自从多次为桃旎暗中办事之后,已然渐渐成熟,不再似往日害羞:
“大雨天上山,自然是很危险的。可先生不得不去。”
桃旎笑道:
“怎么说?”
香云抬头看看颇为玩味的主人和满面担忧的同僚,继续说道:
“先前为了皇后娘娘的事,虽说是非常事态,忠为上。可毕竟牵扯了尚王,且多有失礼,
却没有做到义。当日许下听凭处置的话,如今尚王殿下邀约大孤山,如若不去,便是不信不义了。”
桃旎接过碧云准备好的桐油伞,笑了:
“没错。不仅如此,大雨之下的大孤山,必无人敢近,避人耳目则是最佳的去处。那日之事,已然连累尚王,若殿下还想报有一丝清静,必要万分小心才好。”
“今日,就香云陪我去吧。”
“是”
香云施礼。
大雨虽不至滂沱,却对于常年阴濛的洛阳,也实在也够大的。街上行人,减少了半数,大部分草市街的商铺都闭了门,小贩们则早早收了摊。
哗啦啦地雨声不绝于耳,花了大价钱才请来得驾车好手,一路抱怨着艰难前行。
路上泥泞不堪,亏在人少才勉强行走。
但到了大孤山下,车夫实在不愿再行,指了一条府衙修的上山官道,便在山下候着。
“辛苦了,这些东西您且收下,今日之行实属不易,就不要告诉他人了。”
香云撑着伞,桃旎拿出一袋银钱递了过去。
车夫掂了一掂,见分量实在不少,便也不好再说什么:
“姑娘雨天出门,必有要事,这本就没什么可说的。”
“谢谢了。”
说罢,主仆二人便沿石砌路上了山。
及至避风亭,尚王李醇已经披了大氅,喝着热汤了。
“贺兰,来喝点姜汤吧。我命人用保温的食盒拿了上来。”
李醇向她招了招手,便有侍卫将帘子拉开,请贺兰二人进了亭内。
“殿下叫我至此处,是有何吩咐。”
接过尚还暖手的姜汤,一口下去,寒气就吐了出来。又讨了一杯,递给了香云。
“贺兰倒是会疼惜下人。”
桃旎皮肤已经渐渐恢复了血色:
“二殿下今特召我来这无人之处,究竟所谓何事?”
“呵呵,如今贺兰先生可是满朝闻名的人物,已不是我这等闲散贵族所能攀交得起的。只
不过躲个清静罢了。”
桃旎瘪嘴,心知自己这次以怨报德确实不义,也由得他说。
“只是,在这之前,醇还想问您一句,”
李醇抱了一拳道:
“您到底是袁相的人还是黄兄的人?”
桃旎一下子怔住了,一时之间竟哑口无言。
她一向知道李醇消息灵通,也想着不过是商人门路广,自然消息灵通罢了。然而,这样涉及朝堂秘密的事,绝不是在野商人可以知道的。
看来,明面上不问世事之人,怕也没有那么简单。
“知道了又如何。殿下不怕知道的越多,越没有清静可享么?”
桃旎盯着他的眼睛反问。
“虽说这清静是你闯入王府破坏的,可实际上,天下动乱,我身为当朝地位最高的亲王想要全身而退几乎不可能。如此一来,主动才是最好的防守。”
李醇回以注视:
“先生不觉得么?”
事出突然,桃旎还在犹豫到底该不该对李醇说出实情,又该说出何种程度的实情。李醇紧接着又爆了一个信息:
“先生可曾听说,近日来,皇兄对宜嫔宠爱非常,引得珍妃十分不快。太后赏了宜嫔,珍妃就托她抄了双份的佛经。”
桃旎愣住了,皇帝已经出手了么?
“殿下说笑了,我家先生虽然居住在合清正宫,可您也知道,合清宫素来冷清。一些后宫之事并不曾耳闻。”
香云见桃旎一直不言,及时回了李醇。
“既是如此,那么先生就是袁相的人了?”
李醇虽然这样说着,却明显一副并不这样认为的模样。
“您知道的比我更多,又为何刻意试探我呢?”
桃旎苦笑,
“我自然不是袁氏的人。”
李醇呵呵笑了:
“如果今日只是为说这样的事,本没有必要将先生邀约至此。只是有些话必要避人耳目才行。”
桃旎叹气:
“殿下说就是了。”
李醇喝了口姜汤,道:
“当日你闯府中,许下听凭处置的承诺。如今,无论先生是效忠皇兄也好,或是听命袁相也好,都请成为我李醇的人。做我耳目,为我用。”
桃旎站了起来,举杯道:
“既然如此,桃旎也有一问想问先生:您到底所图何事呢?”
“隔岸观火,也需要资本罢了。”
李醇笑着回应:
“我只是个生意,可想要生意长久,要做赚钱的生意,则必要尽知天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