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迷糊的意识下,虞晚辞仿佛听见。“痴儿,痴儿,醒醒,快醒醒。”
可紧闭的眼睛却无法睁开。
“谁?谁在叫我?”
那声音没有停息,一直在虞晚辞耳中缭绕。
“痴儿,睁开眼吧!”虞晚辞缓缓睁开眼,只见一个黄袍老道站在她面前。
“他在前方等你,记住你此生仅一次机会,切记……切记……”
说完那个黄袍老道摸了一把胡须后便化一缕白烟。晚辞还未反应过来问“谁在前方等我?”,连那缕白烟也消失了。
四周都是黑色,什么也看不清,虞晚辞只能小心地用手摸寻道路,但摸到的只有空气。耳畔响着流水的声音,虞晚辞坚信,水的附近就是出路。
于是不顾一切向流水声跑去。
突然,摔倒的声音伴随这虞晚辞凄凉的叫声“啊!”
一个东西将虞晚辞绊倒,出于本能地大叫一声,空旷的地方却传出一阵阵阴笑:“哈哈哈!哈哈哈!……”像极了恐怖故事中女鬼的笑声,这声音是那么苍凉,幽深,恐怖。受到惊吓的虞晚辞鼻子一酸,但却流不出泪来。
不顾一切疯狂的狂奔起来,眼睛无法流泪,却无法阻止内心的哭泣,无论表面装得多么冷艳,可她始终是一个女孩。
黑色快让她窒息了,哪怕前方是万丈悬崖,她也要义无反顾跳下去,因为比死亡更恐怖的是黑夜和黑夜中的笑声……
在黑暗里四处飘荡,没有目的地飘荡,就像没有帆的孤舟,找不到彼岸……
“我不知道我在徘徊之地,徘徊了多久,一年?十年?甚至一百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时间已经过了很久,久到我甚至快忘记自己是谁。脑海里只剩一些零碎的记忆。”
虞晚辞只知道自己随时会倒下,但她不能倒下,在某一个地方有一个人在等她。就是凭着这句话,那脆弱的毅力在继续控制这具空壳前行。
虚弱的身躯终于倒下,“对不起,我没有办法见到你了,等着我的陌生人。”
在无尽的黑暗中,最后一丝毅力被无情击碎。无法如何努力,再也无法支持站起来。只剩口中不停重复“对不起……对不起……”
那唯一清醒的神智看着黑暗在一点点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那开得鲜艳妖炙的曼珠沙华。花柄上没有绿叶,只有那似乎红得可以滴出血的花朵。
倒在地上的虞晚辞睁开紧闭着的眼睛,耳畔又回响起那若即若离的声音。
“痴儿,站起来吧,他在前方等着你。”
又是黄袍老道,那声音仿佛有着魔力,虞晚辞的双脚缓缓站起来。
在徘徊之地早将她的心性磨平,甚至连恐惧也消失了……
白骨铺成的黄泉路,四周都盛开着曼珠沙华,仅留下一条羊肠小道。阴风阵阵,卷起凋落的花瓣在空中旋舞。
血红的曼珠沙华上挂着一粒一粒晶莹的泪珠。这是生者为死者所流下的泪,同时也是死者的一生所流下动情的泪。
这些泪代表着一个人的痴欲贪恋念恨。
泪越多,死者受到的折磨也越多,在徘徊之地也就徘徊得越久。只有当泪消失,也就代表无痴无念无恨后才能饮下孟婆汤,重新投胎。
但虞晚辞一部分的泪却没有完全消失,可见这些泪到底是对这个女孩有多重要,在徘徊之地一百年了也无法将它消磨。
黄泉路,看上去一望无垠,可事实上仅有一段路。眼前的彼岸花转换成了黄色的忘川,这里便是黄泉路的尽头。手拿木勺的孟婆席地而坐,一下一下的波动一只桶中透明的忘情水。
连接忘川两岸的奈何桥旁,安静地躺着一块三生石。而此时黄泉路尽头没有一个灵魂,仅剩虞晚辞和一个身着明黄龙袍,头上留着辫子的男子……
没有灵魂的地府,安静得只听得见忘川的“哗啦”流水声。那名男子在黄泉路上与虞晚辞四目对视,时间仿佛永远定格在那里,要一直地老天荒下去。
对视了好一会儿,那男子终于收回目光,讽刺地大笑起来:“醒醒吧,晚辞已经消失了,永远消失了!”
两人明明近在眼前,但却似隔天涯。虞晚辞呆呆地望着他:我们是否曾经相识。
男子手中居然也有一个金丝楠木,温柔如水的眼神,深情注视着盒子,轻缓地打开,就像对待珍宝一样,从盒内取出那支桃花玉簪。
虞晚辞一步一步走向男子口中轻唤一声,“载湉。”
载湉抚摸了一下那雕刻得不是特别精致,却也甚是独特的发簪。“小辞,黄泉尚安好。”
泪水早已在徘徊之地流干,只剩下红红的眼眶。看着载湉的样子,心中那阵刺痛,于是没有任何顾虑。一个箭步冲上去,想抱住载湉,可当双手将要触屏到他的那一瞬间,一切都如烟消云散。
“出来,你给我出来,我知道你在这儿,黄袍老道!给我出来呀!”由愤怒渐渐化成悲伤,所以坚强在一瞬间全部变成碎片。
撕心裂肺地痛,伴随着一些模糊不清的画面从脑海里闪过,但却什么也看不清。我知道那是前世的记忆。
黄色的忘川,颜色慢慢幻化,水中漂泊的灵魂发出一声声尖锐刺耳的叫声,恐怖的声音在地府久久回荡。
地府开始出现剧烈的摇晃,而此时陆地上,雅安发生了一场7.6级的大地震。怨声和悲痛在人间持续,无情的砖板压向幼小的身躯。地府的黄泉路又平增出现了成千上万的幽魂。
翻滚的忘川在黑色烟雾里,渐渐平息下去,灵魂的尖叫也随着飘动的阴风远去。
一朵白色的曼珠沙华在忘川中缓缓升起,白得透彻的花朵与红得妖娆的彼岸花形成正比,沉睡在石墙、树木,山洞中的蝙蝠纷纷飞向忘川中的白色曼珠沙华。
旋转飞舞着,包围着未开的花苞,在蝙蝠的不停地飞舞下,花苞也跟着在忘川中旋转起来,只见花苞慢慢破裂了一个小口子,一层又一层的盛开。直到最后一层花瓣也盛开。
虞晚辞迷迷糊糊看见花蕊正中站着一个身穿龙袍的男子,脑袋轰隆地响了一声,前世的记忆慢慢恢复,原本无泪,可现在看着载湉,泪奔如雨下,原来彼岸花那些无法消散的泪珠便是前世与载湉的回忆。
“载湉,带我走,这次不要再扔下我一个人了,好吗?”
虞晚辞失魂地走向白色曼珠沙华,却忽视了翻滚的忘川水。就在前脚刚要踏进忘川时,围绕白色曼珠沙华的蝙蝠飞过来,连接成了一架蝙蝠桥。
载湉站在花蕊里,向晚辞伸出了一只手,“傻瓜,我不是来了吗?”
晚辞将手搭在载湉的手上,漫步走到花蕊中间。虞晚辞不敢相信地摸了摸载湉的脸,真实的触感让虞晚辞的泪又决堤了。
蝙蝠又重新飞回白色曼珠沙华旁,花朵渐渐在旋转中合闭起来。在最后合闭起来的那一瞬间,虞晚辞和光绪帝紧紧相拥……
在一旁目睹了一切的黄袍老道,叹了一声气“爱真的有这么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