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北边的战事终于平了。

沈怀笙听说的版本是，铁面王薛洵与驻守北地的荒将军一同大战兴北国的五万敌军，最终战得只剩两人一马，薛洵为了斩去敌方大将首级，孤身跳马，在砍下敌人头颅的瞬间，自己也落下山崖。

据说那荒将军自幼生长在军营，打仗像是吃饭一样随便，竟独自一人杀尽敌军，最终救回了薛洵。可是绕是本领通天的将军，也没本事接骨续筋，薛洵的腿，已经是终身残疾了。

民间传说大抵都有夸张的成分，沈怀笙也乐于穿着一身水蓝衣衫，拉着小水去茶馆里听那些说书人讲这些故事。

越夸张越精彩，那些说书先生在台上说得眉飞色舞，像是他们亲眼见过一样。

小水听得入迷，沈怀笙也跟着叫好。

但偏偏邻桌一位俊俏的公子，皱着眉头，听到精彩之时，还啧啧发声。似乎特别看不上这种源自民间的艺术。

“原来这边是世人传言？虽然浮夸，倒也算是有趣。”他淡淡一句评论，飘入沈怀笙耳中。

瞧不起说书的么？

沈怀笙心里翻了个白眼儿，那还来茶馆听什么呢。

“唉，这些人把荒将军说得神通广大，”那人桌上的一个小厮模样的人笑道，“将军，您要不上去讲两句？”

那人摇头：“就你会说，你干嘛不去？”

沈怀笙一惊，连忙侧头去自习打量那人。

果然是身高八尺，相貌堂堂，只是容貌，未免太过清秀，并没有什么传说中的戾气。

似乎是觉察到了沈怀笙的目光，那人也偏过头来，眼神示意了一下。

沈怀笙见被发觉，干脆起身，直接坐在了荒将军的对面。

“小生城南沈氏，听方才将军所言，觉得百闻不如一见，特来叨扰，将军见谅。”

大大方方，她就是想结识一下这位传说中，薛洵的救命恩人。

“沈氏？”荒将军迟疑了一下，随即了然道，“我离京十五载，原来现在的小姑娘们出门，都好着男装了么？”

上来就拆穿自己？

沈怀笙苦笑一下：“这是我自己的癖好。”

“你想听我说哪一段？是众军阵前杀人取心，还是最近仗义一跃为同僚，亦或是更早些的，百里一将万里荒？”荒将军似乎是在开玩笑，但是他说的这几段，沈怀笙都听过。

唉，这一面嫌弃着民间艺术华而不实，一面一段不落的听了，荒将军，你可知傲娇俩字怎么写么？

沈怀笙尬尴地笑笑：“将军大名鼎鼎，小女不过是想来问候问候。”

荒将军不语，只是静静地喝着茶水。

“好吧，我实话实说，”沈怀笙豁出去了脸皮，“我是沈承荫的女儿，沈怀笙，就是那个……”

“那个追着薛洵要嫁给他的毛丫头？”

“……对……”

荒将军大笑起来：“看看我这记性，我当年大概还是抱过你的。”

怎么可能，你不是离京十五载了么？

“那年我八岁，第一次抱奶娃娃，差点脱手摔了，还好原家姐姐没有责备与我。”荒将军的眉毛一挑，“阿珏姐姐可还好么？”

沈怀笙不语。

荒将军哦了一声，也没多问，只是看向沈怀笙时，多了几分温度。

旁人看来，是两位翩翩公子各带着小厮坐在一起听书，可脑内，沈怀笙拼命在回忆这个人，和原家到底有什么渊源。

他说，百里一将，万里荒。

那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