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前厅，沈怀笙只看到赵氏身后又跟了一个新丫鬟，大概十五六岁的模样，一脸戾气，居然和王婆子有几分相像。

“怀笙，”沈承荫抬眼看了一下自己的大女儿，“今日找你来，是因为你私自放府中的丫鬟出府，按照家规，停月例三个月。”

沈怀笙从鼻子里轻哼一声：“私放？小七的卖身契我都给她了，我真金白银买下来的。”

“可是账面上，并没有记这一笔。”沈承荫道，他也不信，自己的女儿，靠着自己养活的能攒出买一个丫鬟的钱？

沈怀笙知道肯定是赵氏搞鬼，白了一眼那藏在父亲身后的可鄙女人，说道：“我出钱买了小七到我自己名下，用的是昌北王妃赏我的银子，和沈府没有关系。

她看着沈承荫面色微变，又道：“至于账面的事情，父亲，你怎么不先问问赵姨娘？”

“怀笙，你这话说得，信不过姨娘？”赵氏腆着脸上来，一副委屈的模样，看得沈怀笙直犯恶心。

“您可是有前科的。”

沈怀笙淡淡的一句话，赵氏心头火起，面上却强颜欢笑道：“姨娘已经知道错了，这次你这事儿，我还是压了几天才和老爷说的。”

“几天？”沈怀笙眉毛一挑，“我昨天晌午去中馈赎的卖身契，小七前天还在厨房帮我煮了红豆粥，姨娘，您不关心我，可小七心里念我是主子呢！”

主子，小七是仆，她赵氏也高不到哪里去。因为府中没有正妻，她一个妾室拿大，以为自己算是根葱呢！

赵氏平素最恨别人提什么主仆，她出身贱籍，扶不上正室，是她这辈子的痛脚。

“怀笙，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姨娘怎么没有关心你？”说着，赵氏甚至掏出了帕子，装模作样地擦起眼泪来。

沈怀笙瞪了她一眼，冲着沈承荫道：“我有没有私放小七，找她问卖身契来看便知。姨娘诬陷我在先，不顾尊卑之差在后，父亲纵容一个有盗窃前科的妾室欺负女儿，女儿实在不堪受辱！”

说罢，抄起一旁的瓷壶，摔碎在地。

“哗啦”一声，沈承荫像是如梦初醒一般：“怀笙，是爹让你受辱了？”

那赵氏此刻竟撕心裂肺地哭喊起来，但沈家父女两个，谁也没顾得上扶她。

“父亲，怀笙所受的侮辱，是小事，但留这样一个女人在家中，父亲不怕辱了沈家的门风？”沈怀笙说得铿锵有力，赵氏哀嚎的嗓门又大了几分。

“凤歌她没有娘家，我若赶她出去，她只能流落街头啊。”沈承荫如此为赵氏开脱。

沈怀笙刚刚想张嘴反驳，却见一个小小的人影闪了进来。

那是，沈怀月。

“姨娘，不要哭了，”沈怀月扶起赵氏，面对着沈怀笙深深附身下去，说道，“姐姐，看在往日和妹妹的情分上，你就放过姨娘这一次吧！”

“她已不是初犯。”沈怀笙轻描淡写地说道。

沈怀月眼圈微红，双唇颤抖：“可是，赵姨娘她是妹妹生身的母亲啊！”

听到此言，赵氏哭得更加惨烈，大有不嚎死不罢休的架势。

“我的儿啊……”

可沈家的主母，那位本该被沈怀月成为母亲的女人……

想到原若珏，沈怀笙的心肠硬了起来：“妹妹说什么呢，咱们的母亲，不是早就不在了么？”

沈承荫左右为难，一边是亡妻的女儿，一边是妾室和庶女，他帮那边都不是。

再听沈怀笙提起亡妻，他心中愧疚，眼一闭心一横，开口说道：“怀笙，把那卖身契呈上来。”

沈怀笙唤来小水，不一会儿，便把装着小七卖身契的盒子端了来。

还好没手快先给了小七，沈怀笙心中松了口气，她本就清白，身正不怕影子斜。

沈承荫看了仔细，确实是真实可靠，加盖了官印和沈府印文的卖身契。

“凤歌，你还有什么话可说么？”沈承荫叹了口气，“我念你在府中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况且你还是歌女出身，一旦被逐出府去，无处安身。可是，你太让我失望了！”

此言一出，赵氏和沈怀月都白了脸。

“说账面上没有，我手中却着实握着卖身契，姨娘，这赎契的银子呢？”沈怀笙不肯放过一丝火上浇油的机会。

赵氏一听沈怀笙这样问，居然一不做、二不休，晕了过去！

“爹爹，你就看着怀月的面上，放过姨娘吧！”沈怀月扑通一声跪下，开口哭着哀求道。

一时之间，沈怀月和沈怀笙双双看向沈承荫，看他如何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