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副汤药，大概也就是两三天的量，沈怀笙算好了日子，把其余的药也都备了出来。

果不其然，第三天，王妃就差人来请她了。

昌北王府的小厮极其善谈又八卦。

昌北王府的马车十分气派，轮子都是檀木做的。这是那小厮仰着脸骄傲地告诉沈怀笙的，还有就是他晚饭能吃两碗大米饭。

一路上这小厮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烦得小七恨不得把他的嘴堵上，但奈何人家毕竟是王府的人，碍于礼数，主仆二人只能假装自己耳朵里头塞了棉花。

沈怀笙烦得昏昏欲睡，结果那小厮话锋一转，竟然八卦起了主人的隐私。

“我家王爷对王妃可是没的说，府里不是没有妾室，可是王爷一直最宠爱王妃，”小厮八卦得唾沫横飞，突然就努了努嘴，十分感慨“唉，不过以后难说咯，府里的侧王妃，说是怀了个男胎呢……”

沈怀笙的眼睛带刀似的，立刻就清醒了。

那小厮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多了，却还是住不下嘴：“王爷一直觉得世子体弱，这下可有……”

“小哥儿，王府待遇不错？”沈怀笙截住了他的话，“在我们沈府，下人多嘴，杖责二十。”

“沈、沈小姐，您这话的意思是……”小厮白了脸，话都结巴了。

沈怀笙笑笑：“我当然不会告小哥儿的状，只是我今日身体有些乏了，还请小哥儿安静些吧。”

说完，沈怀笙就闭上了眼，静心养神。

那个看似高贵儒雅的昌北王，也是和沈承荫一样的负心之人。不过王府这边的竞争明显要比她沈家激烈多了，两个男孩儿，一嫡一庶，偏偏这嫡长的身体又不好。

沈怀笙心中似乎有了些启发。

薛渲是世子，王妃也对他呵护备至，这铅中毒的毛病，是偶然染上的呢，还是……

王府中，王妃为沈怀笙准备了些茶和点心，然后一派忧心忡忡地握住沈怀笙的手说道：“怀笙，你那药，果真有效！”

“世子洪福。”沈怀笙眨眨眼回道。

“可是，我就是在想啊……这御医都诊断不出的毛病，你是怎么……”

“这并非什么疑难杂症，怀笙读过医术，师从一位民间大夫，见过类似的症状，说来，也是运气。”沈怀笙垂下眼，掩饰掉了心虚的眼神。

千万别细问，千万别细问，不然我上哪儿给你找这个民间的师父去哦。

“怀笙，你一个半大的孩子，都能诊断出的毛病，御医竟然不知呢，”王妃笑起来，虽然看着是如沐春风的醉人，但眼底却半点笑意也无。

“不仅不知，还用含铅的药丸加重毒素，真是好一个宫里出来的御医！”

沈怀笙是何等的敏感，坐在王妃对面，只觉寒意逼人。

“我那渲儿，定是被奸人所害，”王妃悠悠说出自己的推断，又看了眼沈怀笙，见她并没反驳，便知道，此事真的是明眼人一看就懂的。

“王爷已经入宫，追查那名御医去了。我一想到在王府中，可能就藏着暗害渲儿的人，我可能还日日都能见到，也许还笑容相对，我这个心，就难过……”

王妃说着，眼泪疏忽就流了下来。

沈怀笙看着心中不忍，劝说道：“世子中毒一事，既然能够查明，王妃就不要太过伤心了。歹人的奸计，最终没能实现。不是有话说，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么？”

王妃似乎是听进去了，呆愣愣地点了点头。

这日，沈怀笙在王府消磨了半天时间，这日，沈怀笙在王府消磨了半天时间，把王妃劝得好好的，顺便被赏了一张十万两的银票。

她说说什么来着，名利双收。

当她和王妃正在花园中挨个儿认花草的时候，远处走来一个束冠的少年。

沈怀笙眯了眯眼，看到是薛渲，她这才意识到，看着十七八岁的薛洵，其实已经到了及冠之年。

发育迟缓，确实是铅中毒的后果之一。

“母妃，沈……怀笙妹妹。”他对王妃行礼，沈怀笙看出他的精神已经好了很多。

他对自己的称呼，也实在亲近。

嗯，反正自己也是有恩于他，他对自己亲近一些，也是情理之中。

“渲儿，来的正巧，怀笙正要回府，你送她回去可好？”王妃对着薛渲一笑，才是真正的慈母春晖。

薛渲不推辞，陪着沈怀笙上了马车。

小七似乎是累了，一到马车上，就闭着眼像是睡着了。

沈怀笙看她被自己宠得不懂规矩，好气又好笑，最终也没舍得拎她起来。

薛渲没带小厮，一落座，他的眼神就毫不掩饰地黏在了沈怀笙身上。

沈怀笙当然是知道的，但她不想打破沉默，也不想和薛渲进一步有所交际。

最终，是薛渲先开口的。

“怀笙妹妹，大恩不言谢，他日有用得上我昌北王府的地方，尽管开口。”

这话一出，倒把沈怀笙逗乐了：“世子好心，怀笙心领了。”

“本世子没开玩笑，”薛渲整个人探过身来，把沈怀笙禁锢在他与车棚之间，神情严肃，“你和我那二堂哥订了婚，但是谁不知道，你这婚约是怎么来的？”

沈怀笙被惊了一下，正要反驳，却听薛渲继续说道：

“之前以为你就是一个仗着和皇祖母有亲戚的草包女人，本世子是同情二堂哥的。但是见了你之后，薛渲只能说，这真真是二堂哥的福气。”

“承蒙夸奖。”沈怀笙吸了一口气，尬尴地回答。

薛渲的眼神凝在沈怀笙的脸上。

“如果是我，绝不会……”他说得轻飘飘的，沈怀笙没有听清。

后来薛渲表现如常，沈怀笙也没追问。

只是一直到掌灯时，她都仿佛是踩在棉花上一样。

小七去厨房给她煮碗放了朱砂的红豆粥，沈怀笙自己则在屋里挑灯读医书，正入神时，窗子刷拉被人打开。

一道黑影飞身进来，吓得沈怀笙差点丢出匕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