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初夏，荷池里满满的一片粉红，碧绿，那时的红鱼修为还不及凡尘中的一只花妖。

那时候的时间过的很慢，很慢......慢的让她连想死的心都有了，还好，她已经学会了习惯。

荷塘里其它的鱼都是呆头呆脑的，没有喜欢的东西，没有喜欢的颜色，没有任何思想，只知道没有目标，没有尽头的游过来，游过去，或者说，它们根本就没有脑子。

她无聊的在荷池里四处游动，光束随着水波在眼前聚拢，散开，散开，聚拢，聚拢，散开.......

很多时候红鱼都在想，或许，没有脑子，也是一种安逸，一种幸福。

至少你不会度日如年，也不会无聊到在水底吐泡泡，红鱼清楚的记得，最近的泡泡数是87564个，红鱼觉得自己的记忆力之所以这么好，主要还是归功于这无聊至极的日子。

“喂！今天天气怎么样？”

声音很轻，轻的让她以为是错觉。

“我在问你呢！你这小鱼好生无礼！”声音突然放大，傲慢的语气惹得红鱼一阵不满，可是哪空灵，飘渺的声音是如此叫她心静。

左右看了看，四周并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东西，果真是幻听吗？

“没脑子的鱼！往下看！”哪声音又加大了一分贝。

红鱼寻着声音向深处游去，是一颗小小的种子，褐色的种皮上还粘着黝黑的土壤，显得格外丑陋。

“你好。”红鱼友好的打了个招呼，却在没有任何回应。

“你好吗？”红鱼在次问道。

红鱼听到水滴落入荷池的声音，蜻蜓划过水面的声音，花瓣掉落的声音，路人走过岸边的声音，仙童们的嬉笑声......

附近，岸边的声音她都仔仔细细的听了个遍，可就是没有刚才哪个空灵，飘渺的声音。

她的目光又回到了面前这颗小小的，不起眼的，有些丑陋的种子上，是它的声音吗?

红鱼绕着种子游了一个小圈，之后呆呆的守在了种子旁边，用大大的眼睛盯着种子发呆。

是它吧…

它会是什么花呢?

会不会是向日葵？她比较喜欢向日葵…

会不会是水仙花？可是水仙的寿命很短呢…

万一它就是水仙呢?！要不…在它长大前把它吃掉好了，反正它的寿命那么短，早死晚死都一样吧......

可是万一它在肚子来里发芽怎么办？！把自己的肚子撑破了，自己会不会死掉？！

那么，到底要不要吃掉呢？

红鱼就这么无聊的在吃与不吃的死循环中睡着了。

红鱼被叫醒的时候，那颗种子又能说话了。

“你是条笨鱼吧，你脑袋还好吗？”种子的语气中满是鄙视，惊讶，红鱼可以想像的到，那种满是无奈的表情。

“我不是笨鱼。”红鱼摆了摆尾巴，抖落了少许泥土。

“哪你干嘛守在这里！你知不知道我一觉醒来看到有眼皮的鱼的感觉！”种子的声音提高了三四分贝，愤怒的吼叫到。

“因为没有妖怪和神仙陪我，说话。”红鱼失落道

“是吗，我也很无聊呢。”种子说

之后，她常常守着种子;

她会把自己学到的，不懂的，疑问的......总之，她把自己的所有故事都讲给哪颗种子。

种子能说话的时间很短，种子说这是因为灵力不够的原因。种子不说话的时候她就守着种子，一直等到种子下一次说话。

种子很聪明，很多疑问，很多难题，她都能帮自己解开，种子说这是因为她脑袋有问题。

之后种子长大了。

速度很快，一天比一天高，一天比一天漂亮。

之后，种子常会和她说荷塘外的事，因为她太高了。

之后，种子开花了，那天不负仙尊托人送来了仙果。

“为什么，我听出一种嫁女儿的感觉......”他无奈道。

“你耳朵不好......”红鱼不满道

“有吗？”他掏了掏耳朵，半信半疑。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姓甚名谁。”红鱼在水里打了个哈欠，懒懒道。

“鸾鸟。”他抿了一口茶，眉头轻撇了下。

“你不喜欢这个名字，是吗？”红鱼看到哪撇起的眉毛，轻声问道。

“不喜欢，又能怎样？”他闭上了眼睛，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

“哪你的小字叫甚？”红鱼问

“没有。”声音淡淡地，满是淡漠。

“哪，小字叫夜吧，我叫你夜鸾鸣，好不好？”红鱼看着夜空，慵懒的问到。

“好随便...”

“夜鸾鸣...”

“......”

“夜鸾鸣~”

“干嘛？！”

“没事，就是觉得着名字有些随便...”

“我去睡觉了......”

清晨，当那些微弱却温暖如春的阳光悄悄地洒在红鱼身上时，她正睡得如同死去了一般;

只见紫水晶碗内的红鱼儿正肚皮朝天，毫无生气的浮在水面上，有一串气泡浮在碗边，有些像丧事上的小白花。

“兔崽子！你快来！！！”一声吼叫，把正在屋檐上悠闲的梳理羽翼的灵雀一如既往的吓跑了，屋内，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正安静的注视着水晶碗内的一条红鱼。

“师祖，我记得，棋谱已经还给您老了。”

几分钟后，一位极其俊俏的少年从里屋走了出来;少年一双丹凤眼内满是无奈，薄唇微撇，

显然，他对这位总是小题大做，大呼小叫的师祖还是很不满的，即使哪老头已经大呼小叫了几百万年，或者更多...但是，每天早晨被这样刺耳的声音吵醒还是很烦躁的！

“兔崽子啊,你的鱼妖死掉了。”老头的语气淡淡的，淡的让人听不出任何情绪。

“您是不是没吃早饭，大脑忘在枕头旁了？”夜鸾鸣不满的皱起了眉毛，语气中的急躁连他自己都没听出。

“我去吃早饭了......”老头这次并没有继续吼叫，他叹了一口气，悠悠的向门外走去。

夜鸾鸣看到水晶碗内的红鱼了，她不在像昨日哪般欢快的在碗内游嬉，而是乖乖的呆在一处，露出白色的肚皮。心里莫明的伤心起来，夜鸾鸣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独属于清晨的清新空气中，慢慢被沉闷的气氛所占据。

他的心脏跳动的似乎有些慢，脑海中一边又一边的重复着她的语气，她的神情。

红鱼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夜鸾鸣一脸忧伤的看着自己。

“早啊，你在干嘛？”红鱼眨了眨眼睛，翻了个身，白色的肚皮落到了水中，溅起了少许水花。

“没事。”夜鸾鸣黑着脸，转身向外走去。

水池又开始结冰了，梅花的香气和着冰雾，给人一种清凉的感觉。

夜鸾鸣正倚着门廊发呆，脑海里正在重复一个问题，自己为什么会对一条鱼妖百般牵挂。

“兔崽子，告诉你个好消息，你的鱼妖没死～”

“师祖，你的脑海里有没有一直重复的人。”夜鸾鸣望着结冰的池水淡淡道。

“有过。”老头懒懒的坐在石阶上，不知从哪掏出了一个小壶，一阵浓郁的酒香被刺骨的冷风吹散了，只留下少许遗憾。

“哪后来呢？”夜鸾鸣依旧倚着门栏，声音懒懒地。

“没有后来。”老头举起酒壶猛的灌了一口香醇的酒水，有继续道:“对于这种事，老子能教你的就一点，喜欢就要赶快，不然，就只有像老子这样，在这里喝闷酒！”

“是吗，可是她心里已经有人了啊......”夜鸾鸣望着冰层，声音有些沉闷。

“唔...醉了，回去睡觉喽~”老人伸了个懒腰，拍了拍被灰尘弄脏的衣裤，摇摇晃晃的向屋内走去。

他抬头看着房梁，良久，他淡淡的笑了。

红鱼和老头正在下棋，老头比较忙，下一步自己的，还要帮红鱼挪一步她的棋子。

“向右吧...不对！向上好了......等等等等！还是向下吧......”红鱼大呼小叫地指挥着老头，而老头的手一直悬在半空中，时左时右......

夜鸾鸣懒散的倚着门，好笑的看着这一老一小不停地折腾。

“哎呀！老子不玩啦！你自己折腾吧！”终于，老头在也忍不住了，他大喝一声，愤愤的甩了甩酸痛的手臂，抱着酒壶走了。

红鱼不满的鼓着腮帮，然后把肚皮一翻，郁闷的瞪着大眼睛，盯着某处发呆。

“呵...”夜鸾鸣无奈的笑了，这小家伙真会耍赖。

他走过去，用手指轻轻挠了挠红鱼的肚皮，只见红鱼一个机灵迅速的翻了个身。

“夜鸾鸣！你无聊啊！”红鱼不满道。

“嗯，有点。”夜鸾鸣把一颗白棋放到了盘中，死局在哪一棋之下变成了活局。

“哦！夜鸾鸣，你居然会下棋！”红鱼的语气立刻变成了称赞。

“没有，我只是无聊。”夜鸾鸣端起茶水，少许的抿了一口。

“......我听师傅说，你私藏了一本棋经，你给我看看好不？”红鱼欢快的在碗内打了个圈儿。

“你哪来的师傅？”夜鸾鸣的脑海中慢慢浮现从老头一脸期待的表情，他老惦记哪本棋经，算上今天，大约有五六千年了吧。

“师傅就是师傅啊~算起来，你应该叫我师姐呢~”红鱼在水中不停的游动，语气轻快。

“师姐，你是要着名称，还是那棋经？”夜鸾鸣看着水中莫明兴奋的红鱼，慵懒的眯起了丹凤眼。

“啊?我怎么能当你夜鸾鸣的师姐呢...嘿嘿，我要棋经就好了，谢谢你啊~”红鱼终于乖乖的呆在一处了，哪双大眼睛给你一种可怜兮兮的感觉。

“嗯，改天给你。”夜鸾鸣满意的笑了。

夜幕降临，繁星一点一点的拨开云雾，小心翼翼的站在月亮周围，然后眨着大眼睛看着凡尘中的其它“星星”，即使它们早已知道那些“星星”其实只是凡尘中好不起眼的灯火。

红鱼好不容易熬到深夜，正打算化成人形时，却发现夜鸾鸣正在不远处抄写着什么。

是的，红鱼在几天前就已经可以化成人形了，只是她太喜欢这里了，所以多玩了几天。

这十天她一直呆在临冬池，不知道仙尊和白莲怎么样了......

红鱼打算在深夜离去，一来，可以尽量避免与天兵碰上，二来，黑暗可以遮住她哪丑陋的面容。

夜鸾鸣并没有打算睡觉的意思，他甚至连打个哈欠都没打......红鱼有些困了，但她还是一直盯着夜鸾鸣，打算趁机溜走，可惜夜鸾鸣连个机会都不给她......

半小时...

一小时...

......

时间过得太慢，而红鱼一直在半梦半醒中徘徊。

大概天要亮的时候吧，夜鸾鸣终于停下了笔，他揉了揉手，目光落到了不远处的紫水晶碗内。

夜鸾鸣揉了揉疼痛的脑门。他理了理抄完的棋经，用针线笨手笨脚的把棋经装订好。

“红鱼。”夜鸾鸣用手拨了拨半睡半醒的红鱼。

“是！”红鱼一个机灵，立刻瞪大了眼睛，然后她看到了夜鸾鸣苍白的脸色，和有少许血丝的青色瞳子。“你，还好吗？”她小心翼翼的问。

“没事，你要的棋经，这是命牌，路上小心，临冬池和下泽末的分界在一颗松柏下，一直往西走就到了。这是药，你的伤没好透，要按时吃。”

夜鸾鸣看了看还未升起的太阳和灰蒙蒙的苍穹，又道:“你要灯笼吗?外面下雪......”

“夜鸾鸣你放心，过几天我就来找你玩了，你不必这么不放心的。”红鱼打了个圈，不满的嘟着嘴。

“嗯，你要怎么回去？”夜鸾鸣把东西一一装进一个不包里”

“坐船回去，对了，你有面纱吗?”她的语气依旧轻快，只是黯然的神色在黑暗中显得格外阴暗。

“我去找找。”

“你得快些，天快亮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