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霄是和成钥的车马一起赶回都城的。成钥坐在一个比较宽敞的马车里，里面还坐着她的一个侍女，贺霄则骑马在外护卫。

锦州的危机刚刚告一段落，他们也都暂时松了一口气。大家对一步登天的贺霄充满好奇，这个寡言少语而心思缜密的年轻人，究竟还隐藏着多大的能力。

“秋怀，你以为贺霄如何啊？”成钥手中拿着一本论语，随意地翻看着。气定神闲的样子，给人一种任务已然顺利完成的感觉。其实事实并不如此，成钥在锦州的任务一直很不顺利，如今的成果也是拼尽全力才争得的。

叫做秋怀的侍女和声应到：“殿下，贺大人得大王和韩家青睐，必定是青年英才。”

“哦？那你以为嫁他如何啊？”成钥没把书放下，不过冷着的一张脸也够吓人。不得不说这个来自民间的王储成长很快，半年时间就已经可以学着不怒自威。

秋怀一听变了脸色，赶紧跪在成钥面前，声音都颤抖起来。“殿下，奴……奴婢不敢！”

“我们马上就要回到临淄，你是临淄人，那里是什么样的地方你比我更清楚。什么话能问，什么话不能问，什么话能应，什么话不能应，你应该明白。”

成钥不慌不忙地发下手中的书卷，不用想，回到临淄明争暗斗又是一场恶战。在锦州的失误和收获只是个开始，真正的大战还在后面。“要学着机灵一些，你起来，坐我身边吧。”

“谢殿下。”秋怀起身，明显惊魂未定。她觉得这样是不合礼法的，但又不敢违逆成钥的意思，只能轻轻坐下。成钥望着窗外，显然已经不在乎刚才的事。

很多年后，秋怀回想起这一天，还是不后悔给成钥做侍女。

马车上，她悄悄地望着她，从那个少女的眼中，她似乎看到了一个天下。也许韩凌音、贺霄、墨封、乱影、霍子崖都从她的眼光中看到了一个天下，这是年轻的梦想，让他们不自觉地站到了一起。

在这么一群人里，一直侍奉近宫的秋怀已经预知自己不可能活着看到她眼中的天下。这注定是一个充满了坎坷和牺牲的旅途。

酒楼上，韩凌音和绍步妍的交谈还远远没有结束。要说起从前的事，就是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韩凌音没心思跟她继续耗了，她只是来告诉她，宋国贵族做客临淄的时候，她是肯定不会出现了，省得两个人尴尬，也保护了两人的名声，最主要的是保全绍步妍的颜面。

可是绍步妍明显情绪有很大的波动，她不能原谅韩凌音对她的欺骗和背叛，她不但要逼她现身临淄，还要要夺走她的一切。最后韩凌音让她冷静一下，说到了临淄她会主动联系她，然后就带着冷寒离开了这里。

冷寒看韩凌音一脸的阴郁，忍不住问了刚才的情况。

“将军，您和公主……”

韩凌音摇摇头，“她变了，变得和以前完全是两个人。”

“可能公主还在生气，毕竟……”

“她不说，我能感觉到那天我们走了之后，她经历了很多，不然不会这样的……她是有点小心眼，但不至于这样狠毒嚣张。”韩凌音永远记得宋国那个善良又总不自信的公主，永远记得她们曾经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日子。

“将军，我刚才见到了公主的侍女采薇。”

“采薇？她骂我们无情无义了？”她记得，采薇是绍步妍的贴身侍女，那年她进公主府的时候，采薇就已经是绍步妍最亲近的侍女。那时的绍步妍还没有采薇胆子大。

冷寒点点头，“采薇说我们离开宋国以后，贵族们到公主府兴师问罪，公主入狱，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他们掠夺了公主府，舟少爷也不见了，现在也没找回来。”

韩凌音猛地停住脚步，一把揪住冷寒的衣领。

“将军，这事我也有听闻，今日才得了采薇的证实。”

韩凌音现在终于明白了，“你一直都知道绍步妍的情况？”

“我…….”

“是不是这样？”

冷寒硬着脾气，冷冷开口，“将军，窃取机密是你的任务，任务完成就应该和那个地方一刀两断。”

不过韩凌音并没有听进去她的解释，“你说宋国把所有的情报出口都切断了，这也是骗我？”

“宋国确实切断了出口，但我们安插在那里的眼线还剩了两三个。我们是能得到情报，一没法确定真假，二没法指挥行动。况且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你是齐国的臣子，救不了她！在那个情况下，要么她自强寻生，要么死路一条。”

冷寒说得是对的，韩凌音利用绍步妍得到宋国绝密，又怎么可能再返回宋国救绍步妍？说到底，绍步妍只不过是整个计划的一颗棋子，说得难听一点，其实她还算是个敌人。

在侍从营来看，敌人是不必怜惜的。宋国对这件事异常重视，韩凌音要是暗着派人去救，非但救不了人，反而可能激怒宋王让绍步妍丢了性命；要是明着去救，宋国面子上过不去，更不会饶过她。

冷寒了解韩凌音，她外冷内热，平时领任务冷血无情，但内心中还是看重情义。她不想让韩凌音因为这件事煎熬一辈子。

韩凌音松开冷寒，她已经冷静下来，“至少你该让我知道舟儿的事，那是她唯一的依靠，也是我的儿子。”

冷寒点点头，“公主在宋国找不到舟少爷，我估计他被转手到了齐国，所以私下找人调查。现在已经有了点眉目，再查一段时间应该会有个结果。”

韩凌音微笑，为什么冷寒能成为她的左膀右臂，就是因为她从来不耽误正事，处理问题又很得当。韩凌音让冷寒现在就回去追上贺霄，把她们以前的事告诉他，让他做好准备，宋国来势汹汹，绍步妍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墨封派骑兵围困了滑国敌军的总营，把四下里准备消灭乱影援军的部队全都吸引了过去，乱影转危为安的同时，已经暴露的墨封大军似乎一步步陷入了险境。

霁州大营不但要和各路敌人周旋，而且墨岭的大军也离他越来越近，乱影真怕墨岭会突然反水，给墨封致命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