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霄走近废墟，他看看四周，好像没什么值得特别注意的。回望贺新，贺新正坐在不远处望天。渐渐黎明的天胤城依旧笼罩在灰蒙蒙的天空之下，废墟内外，寂静无声，一切都让他觉得阴冷和压抑。

贺霄收了手，在一大堆残砖断瓦里盲目地找一把刀，费时费力不说，还可能没有收获。不如先问问清楚，“我不知道寒月刀什么样子！”

贺新低下头看到贺霄一脸严肃认真，心里觉得贺霄还是个比较稳重的人，值得托付，嘴上却开始说些无关紧要的玩笑，“寒月刀是个宝物，传世的宝物。所以说，这堆废墟里最漂亮的那个，一定就是寒月刀。”

“我现在找它有用吗？凌音就在外面，等她进来一起找几率会更大吧。”

“一起进来？”贺新忽然笑了起来，“你敢不敢把天极珠摘下来放在地上？”

贺霄皱起了眉头，“有话直说，我没时间听你啰嗦。”

“天极珠是个灵物，能帮你看到我，也能帮你看到寒月刀。那些没有天极珠保护的人，他们会受不了这里的怨气和阴冷。凌音虽然也有天极珠，但她重伤尚未痊愈，身子骨还弱，怕也难以抵挡。”

贺新好像知道很多，说得也很有道理，

贺霄低头不语，贺新的话他无力反驳，但他总是相信韩凌音，“我想，她一定会进来的。”

“那又怎么样？会进来不代表能走出去！”贺新挑衅似的看着贺霄，“这次她能闯过危险，下次呢？下下次呢？你永远在说你要保护她，结果呢？她还是在生死线上挣扎，还是每天在危险里浮沉！”

贺霄瞪着贺新，眼中满是怒火，他紧紧攥着拳头，似乎随时都要挥拳打过去。看到贺霄这副样子，贺新冷笑一声，“怎么？你想打我吗？过来啊！你连和自己签了生死婚约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我还怕你什么！”

一阵风吹过，韩凌音皱皱眉毛，刚才迷迷糊糊睡着了，想是耽误了不少时间。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盖着好几层披风。站在一旁的冷寒看韩凌音动了动，知道她可能是醒了，赶忙解下自己的披风想给她再披一层。

锦州旗和第四旗整整齐齐地站了两排，成钥和贺近站在队伍后面，贺近想走近看看，成钥抬手制止了他。贺近疑惑地看看成钥，成钥回望，不仅是贺近，他身后的长老们也同样疑惑地看着成钥。

韩凌音坐起来，掀开身上盖着的披风，刚睡醒的凉意瞬间让她清醒了很多。她看看冷寒，声音略带了一丝沙哑，“什么时辰了？”

“将军，刚刚黎明，时间还早。”

“城里有动静吗？”

冷寒摇摇头，“还没有，要不我派几个士兵进去看看吧！”

“不行，还不是时候。”韩凌音站起来，一阵晕眩使她脚步不稳又坐了回去，伤口在剧烈地疼痛，她的额头上很快便挂上了几颗汗珠。

“将军……”

“公主到了吗？”韩凌音忍痛问道。

“到了，公主和锦州侯，还有几个长老都到了。”冷寒看得出将军的痛苦，心里着急却无计可施，“将军，您真的不考虑回去休息吗？好不容易才保住……”

“现在是解决这件事最好的机会，我不能失去它，更不能把贺霄一个人丢在这里。”韩凌音目视天胤城残破的城墙，那是她的家乡，也是无法摆脱的噩梦。

那部佛经里写清了当时的场景，比她在梦境中所见的还要惨烈百倍。她努力站起来，冷寒伸手去扶，被她躲开了。她给了冷寒一个坚定的眼神，自己向成钥走去。

这是她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见成钥，也是第一次见那些长老。她看看成钥和贺近，又看看那些长老，心里克制着悲愤。双膝重重地跪到了地上，韩凌音俯身叩首。“臣，韩凌音，叩见公主殿下。”

成钥上前想把她拉起来，她却不肯抬起头，更不肯直身站起来。

“草民邀雪，锦州严氏。六十年前，家父严非造小人陷害，严家屠灭殆尽。时任锦州侯贺远，串通当时众位长老，公然定罪，闭门焚烧天胤城，导致天胤城内老少三千余人无一幸免。今邀雪生还，求殿下明察！”

韩凌音双手把佛教举过头顶，呈给公主。

成钥扫了一眼佛经，她早就看过里面的内容，迟迟不拿出来也是等待机会。当初她把这东西交给韩凌音，就是要凌音自己把握住一个合适的时机，现在她把佛教交了上来，看来是下定决心，就是今天了。

成钥故意问道：“这是何物？”

“回殿下，经属下查实，当年贺远派进天胤城刺杀严氏近支，寻找寒月刀的小队因为耽误了时间，也被关在城中活活烧死。但是，他们的队长却提前逃了出来。因为知道他们的贪心和内幕，这位队长在空明寺出家，法号慧暝。”

“你的意思是，这是慧暝大师当时送给我的那本佛经？”

“是，这佛经经过特殊药物处理，遇水浸泡才能显现出真正的内容。属下和您带来的御医当场见证了这个秘密。”

成钥接过她手中的佛经，仔细翻看起来，残酷的行径历历在目，甚至无法想象，贺远下令屠杀的，会是自己的兄弟族人。成钥转过身，贺近和几个长老围过来，听候指令。

“当年天胤城的事，为什么不如实上报？”

“殿……殿下，六十年前我等尚未出生，对此事并不知情。”一个长老颤巍巍地答到。

成钥冷笑两声，“不知情是吗？”她啪的一下把佛经甩到他的身上，厉声训斥道：“不知道就让你知道知道！自己看！”

长老们打开佛经，不敢抬头再看成钥的眼睛。他们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原本可行的计划被通通打破，短短几天时间，似乎所有的防线都失效了。

“怪不得急着杀慧暝和尚，原来是心虚了呀！”成钥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转身扶起韩凌音。

“严非将军的事，天胤城的事，齐国会查清楚。今天的齐国，不是当年那个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齐国，容不得奸人肆意妄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