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寒要查严非案的事，无暇顾及严非旧邸的安全，只能叮嘱雷振翎多加防备。

现在，不但韩凌音在府里，连公主殿下都在府里，雷振翎哪里敢怠慢，眼光死死地盯住了上次被冷寒叫过来问话的女兵。可一连几天过去，他也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

霍子崖从都城传来消息，铁勋阁的人最近还在朝堂上咬着韩凌音的罪责不放，朝堂上甚至分成两派争吵不休，齐王一时也难以敲定最后的结果。成钥捏着密报，心里揣测着将要发生的种种可能。

“来人！去把贺霄和墨封请来，就是我请他们来尝尝刚寄来的茶叶！”

成钥坐在上座，贺霄和墨封坐在下面的两侧，两人得知了近期朝堂的事，也陷入了疑惑。

“两派相争，因为实力相当而久久不能解决问题。看上去合情合理，可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贺霄思索着，他的想法和成钥的不谋而合，这也正是成钥这么急着找他俩商议的原因。一旁的墨封也开了口。

“没错，韩凌音对大将军和少将军和重要，铁勋阁如果能打压她，一来会对前线的两位将军乃至韩家军造成影响，二来侍从营失去统领，会给铁勋阁在都城的活动减轻很多压力。铁勋阁绝不会放过这个天大的机会。”

墨封端着茶杯，迟迟未饮，“我行军作战，有时候也会碰上强劲的对手，双方僵持不下。这个时候，一味的僵持是有害无利的，双方都想出个奇招，尽快击败敌人。”

成钥认真听着，脑筋也随着他的话飞速旋转。“接着说下去。”

墨封看了一眼手中的茶，索性盖上茶杯的盖子，将茶杯放在一侧。毕竟，现在可不是喝茶的时候。“锦州变乱两个多月，双方僵持不下也是两个多月。现在铁勋阁还在僵持，丝毫没有要出击的意思。成清的不慌不忙，确实可疑。”

贺霄顺着墨封的思路一直走，“如此说来，朝堂上与韩家对峙的大批臣僚其实是铁勋阁的障眼法，他们的意图早就从朝堂上转移到了别处。”

“那这个目标，是凌音，还是两位将军呢？”成钥开始思考并判断铁勋阁他们下一步行动的动向。

“要撼动韩家的势力，凌音是个入手点，而且入手相对容易。但是凌音倒了，韩家未必会怎么样。要想彻底击败韩家，还得从两位将军下手。”

“凌音这里我们还能保护一下，两位将军那里可怎么办？”

正说着，由外面跑进来一个侍卫。“殿下，大王来了命令。”

成钥接过命令一看，齐王要他们一方面加强对韩凌音的保护，另一方面加紧暗查严非案。另外，派遣墨封迅速北上，领杀魂军霁州大营支援前线。

“看来，父王也察觉了。”

“事不宜迟，我马上启程！”墨封站起来，贺霄和成钥也站起来，各自准备。

墨封回到自己的屋子里，简单收拾了一下必备物品，准备奔赴前线。他虽说没像韩言烈这些老将们一样经历过大战役，但这几年边境的摩擦冲突，小规模战斗还是亲自指挥了不少。

在齐王眼里，韩凌烟和墨封将是齐国军队未来的领军人物。韩凌烟从小跟在父亲身边学习，耳濡目染学到了不少有点。墨封从小在锐锋堂学习，虽说能力极强，但思想总有点偏执。

怎么说呢，追求“强”是好事，但不能只看重强。所以，齐王在给他下这个命令的时候，也给他找了个“助手”。齐王的本意当然是帮助他治理杀魂军，不过后来“将军”和“助手”之间的关系远远超出了齐王的预想，这又是后话了。

这天晚上，曾经被冷寒叫过去问话的女兵负责送药，雷振翎安排的两个人在暗处监视。他们已经查过了这个女兵的底细，她叫紫熙，曜州人，今年十七岁，加入锦州旗两年。

父母早亡，叔父把她送到侍从营，两年前结束训练被分派到这里。目前还没接触过什么重要的工作，所以没出现过重大失误，也没取得过突出成绩。

今天夜里到明天黄昏都是紫熙负责送药，如果她是奸细，这两天下手的可能性很大。因为大家是轮流值守，非当时职守人员不得靠近。错过了这个机会，她将半个月都没法踏进内院一步。

今天的紫熙也是异常地警觉，每走一段路都要留意一下周围。这样的留意平常人是看不出的，因为可能只是眼光扫一下，也可能是用余光而已，但经过正式训练的侍从都明白，这是一种专业的警惕。

“大哥，她这是不是要动手？”

“先别慌，再看看。”老一点的侍从轻轻摇摇头。

紫熙走到韩凌音的房门前，停住脚步，微微侧头，用余光看了一下，见四周没什么动静，才敲门进去。

“姑爷。”

贺霄正坐在一旁看书，见她来了，轻轻放下书站起来。“有事？”

贺霄因罪免职、签下生死婚约以后，侍从营的人对他的称呼曾一度陷入了尴尬。叫将军？不行，贺霄的职务早已解除了。叫公子？不行，没了职务的他身份就变成了侯爷的家奴。叫先生？不行，他也并非文人。

思来想去，最后大家还私底下聚头专门商议了一下这件事。他们这些地方派出旗的都很敬重统领，韩凌音虽然年龄不大，却是他们心里的大姐。

所以……还是不能叫贺霄大姐夫吧……

最后大家商量了一下，都顺着冷寒的叫法，一律叫姑爷。

贺霄见紫熙来到，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紫熙说今天的药快要煎好了，所以来问问是煎好了就端过来，还是他自己去厨房端。为了避免投毒，韩凌音的房间外和厨房内外都设了好几个侍卫保护，往往是贺霄亲自去端药，以免半路出什么意外。

紫扬熙眼光飘到昏迷在床的韩凌音身上，贺霄没注意，自己转身走到韩凌音身边。

四月的锦州天气回暖，可今晚外面却刮风刮得冷冷的，让人有点不想出去。贺霄并不是怕冷，而是隐隐不安，今天他不想离开她半步。转头对紫熙说：“今天有劳你去把药端来吧，我就不出去了。”

“是。”紫熙拱手弯腰，后退几步以后转身出屋，脸上挂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顺手关好房门。

贺霄握起韩凌音的手，外面的风虽然给人带来凉意，但她的手却是温热的。握着她的手，贺霄渐渐打起了信心，他一定会让她醒过来，让她好起来的。“凌音，这几天你在小巷里好不好？”

“好啊，好得不得了。”小巷里的韩凌音听到贺霄的话，目光无奈地望着手里的刀谱，她现在好想从这个地方出去。

贺霄当然是听不到韩凌音的话，他还自顾自地说着：“上次是我太过分，哪有给女孩子提出那样要求的？你不要生气。”

“上次的要求？”韩凌音心里突然有些愧疚，上次他问她能不能在他找回一魂一魄以前，把他当作贺霄真正爱一次。还说如果她一时不能同意，他可以用剩下的全部时间来等。

“这个傻瓜，干嘛这么委屈自己？”其实韩凌音明白，他都是为了她。

“一魂一魄不重要，你能醒过来才是最要紧的事。”贺霄想过韩凌音醒过来以后的事，到那个时候，韩家军得胜还朝，她就能继续在韩家的庇护之下康复，也就不需要他了。

他们可能会提出解除这个婚约。贺霄想自己一定会同意他们的要求，然后再过上自己的生活。他得找个地方隐居起来，不能妨碍她以后的生活，自己想她的时候也不被别人打扰。她要是不同意撕毁婚约呢？

贺霄看着韩凌音的安静的脸，笑了一下。那样的话，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凌音，不管怎么样，能给你的，我都给你。”

夜风阵阵，明月撒下的银光笼罩着渐渐安静的宅院，谁能预知未来会发生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