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山雨欲来
第九章 山雨欲来

韩凌音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有这种紧张的情况,她低头吃饭,特殊职业的敏感已经让她察觉到饭桌上有三双眼睛在有意无意地盯着她。而这三双眼睛里,没有贺霄的。

“看看看!既然这么愿意看,本将军就偏不让你们看!”韩凌音想着想着,停下筷子,在米饭里轻轻戳了两下,马上有了主意。轻轻夹起两片牛肉放到贺霄碗里,“贺霄,不要拘束,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用在我脖子上。”

贺霄一愣,原来韩凌音还是对那个手刀耿耿于怀。“那天,是贺霄行为鲁莽,伤了太保,今天给太保赔罪,贺霄任凭处罚。”

韩凌音面色冷峻,“上次在小道上,你暗算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今天你要是能再打败我一次,我就对以前的事既往不咎。”

“凌音,不得无礼!”韩言烈一声呵斥。

贺霄站起来,“大将军,贺霄愿意给十三太保赔罪。”

韩凌音哼了一声,站起来就往门外走,贺霄跟随其后。

屋里三个人愣了愣,又都笑起来。“这小丫头,还不许我们看看呢!”韩言烈吃起来,“不管他们了,咱们吃吧。”

韩凌音带着贺霄出了大将军府,直奔大街。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所以贺霄明天下午就要启程回去。韩凌音一方面想从家人的目光中逃出来,一方面也想带贺霄看看临淄夜景的繁华。

“想吃什么,我请客。”韩凌音出了大将军府,轻松了很多。

贺霄有点不解,“不是出来打吗?”

韩凌音差点被他这句话噎死,她仔细看看贺霄,那一脸的正经,还真是一副准备要跟她打的样子。她心里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这都城里还能有比他再呆一点的人么?

“你救了我的命,我哪能打你啊?请你吃饭都来不及。”她想到不远处就是延聚楼,于是说:“走吧,我们去延聚楼喝杯茶。”

延聚楼是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贺霄对那次的事还记忆犹新。那天的韩凌音,杀人无形。

“你怎么不走啊?”

贺霄顿了顿,“我没解药。”

韩凌音走回贺霄面前,抬头盯着贺霄的眼睛,故作生气,“你把我当什么人了?”言罢,转身离去。

“哎!”贺霄一把拉住韩凌音的手腕,用力一扯,将她扯入怀中。韩凌音猝不及防,在落入他怀中的最后一瞬武将情怀爆发。最后,贺霄看着怀里一脸惊诧的韩凌音,她的一只手狠狠地拽着他的衣领。

其实韩凌音还是想在贺霄面前表现得好一些的,但是刀把摸多了,有时候真的很难控制自己的行为。她松开手,不开心地推开贺霄。两个人还是去了延聚楼。

当跑堂的小二看见贺霄的时候,认出他就是上次给了打赏的那个老人的孙子,他又看看贺霄身旁的韩凌音,给了贺霄一个眼神。贺霄感受得到,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深意,其中好像尽是无以言说的悲悯......

韩凌音还坐在上次那个位置,算卦先生的位置由贺霄坐了,二人要了些酒菜,但韩凌音明显心情不好,要了好多酒。在她还是邀雪的时候,贺新也经常把她抱在怀里,给她讲他在学堂里遇到的事。

韩凌音终于承认为什么她觉得贺霄眼熟,刚才他的那个怀抱,他的那张脸,像极了贺新,也刺痛了她的心。

“凌音,我刚才不是……”

“我知道,是我想起了从前的事,跟你没关系。”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天寒酒烈,喉咙间火辣辣的。

韩凌音喝一杯,贺霄就跟着喝一杯,直到她已经有了明显的醉意。“贺霄,要是有一天我的任务是锦州王宫,你会像那天一样把刀架在我脖子上吗?”

贺霄没有回答,他是铁面营的郎官将,无论何时,保卫王宫都是他的使命。但是,他不想伤害她,她对他来说很重要。

“呵。”韩凌音又举起酒杯,“一样,你们都一样。”一口烈酒吞下,她又笑起来,“现在的我又何尝不是呢?在那些东西面前,所有的命都是草芥。”

“凌音!”贺霄看不下去了,起身夺下她手里的酒杯,丢出窗子。

韩凌音勉强支撑着身体站起来,恍惚间把贺霄看成了贺新,多年积蓄的怨恨在这一瞬似乎要喷薄而出。

“贺新,你为什么要骗我?你知不知道,邀雪一个人等了你整整三天?你知不知道她有多害怕,知不知道她失去了一切,知不知道她为了回去找你丢了性命?你为什么要背叛,为什么做了信阳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韩凌音头晕目眩,脚下也没了着落,她向后踉跄两步,扶着窗框站住,泪水顺着脸颊滑落,“贺新,你是怕了,你怕我会去找你,怕我会质问你当年的誓言。现在你大可不必害怕,因为我不想见到你了。你滚开吧,滚开!”

贺新的事,贺霄只知道他和几十年前的“严非案”有关,邀雪是谁他并不知道,不过他相信韩凌音今天说的一切绝对不是空穴来风。幸亏延聚楼的二楼今天被韩凌音包了,要不然还真不好办。

贺霄拉韩凌音坐下冷静一会儿,没过多久她就睡着了。安静下来的韩凌音有一种不同以往的美,这种美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空灵,倾城的容貌下掩藏着多少秘密,捉摸不透的命途到底源自何处、去向何方。

韩凌音被送回将军府,脖子上戴着的白色天极珠发出白光。除了这颗天极珠,没有人知道与此同时在西南方向的锦州城里,一颗黑色的天极珠也笼罩了一层黑色光晕。

腊月二十八,贺霄回到锦州,向老爵爷贺近了解当年严非案的情况。

“韩凌音究竟是怎么回事,韩言烈都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不过,关于邀雪,我还是有点印象的。”老爵爷讲了当年的事,当年他还小,很多事实都是后来秘密查出来的。

当被问到贺新时,老爵爷知道的事情也只是到“信阳子”就没有下文了,而且他不知道贺新和邀雪的约定。

贺霄告诉老爵爷,韩凌音喝醉以后把他看作贺新了。老爵爷说,当年之所以把他抱回来养在身边,也是因为他长得太像贺新。老爵爷给了贺霄一个盒子,打开一看,黑色的珠子还带着光晕。

“爵爷,这是?”很熟悉的东西,他看韩凌音戴着一颗类似的,不过是个白珠。

“这东西名为天极珠,是上古宝物,一黑一白。据说是兵主显灵所赐。贺新的那个是白的,邀雪的那个是黑的。”老爵爷似乎在努力地回忆。

“但是,你三岁来爵府的时候,脖子上戴的,就是这个黑色的天极珠。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老术士苏启跟我说过,天极珠现,兵祸生焉。他是知道内幕最多的人,可是当我想问的时候,他突然被暗杀了。”

贺霄倒吸一口凉气,缓缓说道:“白色的那颗在韩凌音脖子上,我送她回府的时候,那珠子也带着一圈光晕。”

老爵爷大吃一惊,两颗天极珠沉寂多年没有反应,如今突然带光,这是不是说天极珠将要正式现世呢?韩凌音戴着白珠,又和邀雪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绝非偶然。看来,锦州侯欠的血债就要到偿还的时刻了。

当年诛杀严非全族,就在坑杀最后一批人时,彗星扫尾,那些人眼白带血,以命赌誓,若严氏一人得活,必雪今日灭族之冤仇。锦州侯是始作俑者,当然是罪无可恕,但是几十年过去,多数的贺氏子民是无辜的!

这几天,韩凌音发现自己的天极珠总是发亮,她的心隐隐不安。这是从贺霄走后就开始发生的事,会不会是贺霄出了什么事呢?

“冷寒,最近我的心很慌,好像会发生什么事。侍从营在锦州的派出旗有什么报告吗?”

冷寒看韩凌音脸色很差,立刻严肃起来,“将军,侍从营锦州派出旗按照您的命令长期在锦州蛰伏,雷旗总除了每个月的例行汇报,没有别的。”

韩凌音脑筋一转,计划赶不上变化,当变则变才是明智之选。“火速通知雷旗总,锦州派出旗立刻开始活动,主要目标为贺霄,贺近,还有锦州侯。”

韩凌音虽然没打算亲自灭了锦州,但这些年也在锦州要职上安排了一些卧底,以备不时之需。锦州派出旗倾巢出动,必然暴露,但为保证贺霄的安全,韩凌音也不在乎这些了。

冷寒领命而去,韩凌音不安之余也开始真正思考起自己对贺霄的感觉。贺霄临走的时候问她,在她眼中,自己是不是贺新的影子。她不知道怎么回答,现在也不知道。

贺霄和贺新长得太像,每次看到贺霄,就像是看到了长大了的贺新,韩凌音内心五味杂陈。把贺霄当作贺新,这对贺霄来说是不公平的。但是她真的忘不掉贺新,忘不掉那个灭族之仇。

韩凌音忧心忡忡,齐王比她忧心更甚。齐国现在表面平静,其实是危机四伏。这次成钥入宫的事已经是个警钟,后面也许还会有更大的动作。

山雨欲来风满楼,等待着韩凌音和贺霄会是怎样的交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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