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剑指天，天空亦作弃。--------题记

清心殿内，烛光微弱，点点莹莹。床榻整齐，榻之上，绣着荷花盛开之势，栩栩如生，让人迷醉。烛火下，静静垂下的珠帘如同颗颗萤火，剔透之感，玲珑之势，如同苍穹星辰。

陆夏荨手执烛火，随便找到一张椅子坐了下去。将烛台放于圆桌之上，才发现圆桌上竟然放着一支古旧的洞箫。拿近烛火细细地看，才发现此箫竟然如此精致。

箫身是由完整的一块儿璞玉制成，每个音孔周围都镶嵌着奇小无比的珍珠，若是不仔细察看，恐怕难以发现。箫身上雕刻着一身着绸锦的女子，女子手执洞箫，襟带飘飞，仿佛优美的音律飘散而来。整支箫色泽温润，青翠里多添了几分乳白，让人只一眼便已经深爱。

陆夏荨久久地端详，不舍得放下。蜀山如何会有如此贵重的东西，此物年代久远，似乎阅尽了尘世芳华。她是第一次见到箫，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好看的箫，望着它，就如同望着万世前一位被世人遗忘的男子。如此俊俏，让她如何放下。

思量间，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人的谈话声。声音熟悉，明明在哪里听过，却一时梗塞。仔细回想，那男声正是那晚与她夜谈的风沐晨。女声似乎也有些熟悉，可是却始终无法记起。

蜀山是没有女子的，这人难道私闯蜀山？不对，今日是蜀山大典，蜀山结界大开，六界之人都可以随便进入，所以也不足为奇。不过，这女子怎会认识风沐晨？初枫师兄说过，风沐晨明明是孤苦一人，今日怎会与这女子如此熟悉。

陆夏荨放下手中的洞箫，吹灭蜡烛，凑到门口的位置附耳而听。今日见风沐晨如此鬼鬼祟祟，定有什么事情隐瞒。这下她一定要探个究竟。白天初枫师兄在，风沐晨又是他带上山的，自然不便追问。

“你见到你想见的人了吗？”风沐晨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没有，”女孩如铜铃般的声音在空气里回荡，顿了顿，接着说，“他今天没有来。”声音里有些失望，还混着说不出的惆怅。似乎，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一时，门外变得安静极了。两人都停止了话语。

陆夏荨以为二人发现了她，原本想躲一下，殿外却再度响起风沐晨的声音。“这样，明天我再带你去，定让你见到他。”风沐晨的声音很有底气，这让陆夏荨更为纳闷。女子到底是什么人，到底要见谁？

忽然，陆夏荨一个激灵想起来，今日没抵达的只有妖王夜仞，难道这女子与那妖王有什么关系？这样想来风沐晨岂不是会对蜀山不利！陆夏荨想到这里顿时害怕起来，若真是这样，初枫师兄岂不是危险了。

“好。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恩，那我先走了，你也早点休息。”

接着，门外就响起了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声音由近到远，最后门外恢复了安静。陆夏荨探探脑袋，见殿外已经空无一人，这才敢跑出来。刚踏出门口，想要离开之时，忽然又响起了刚刚女子的声音。

“谁让你擅闯清心殿的？”声音凌厉，划破了陆夏荨周围的空气。陆夏荨身子一颤，被她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了。慢悠悠地转过身，却大脑一片空白。声音有些犹豫：“我.....”

“是你？”女子吃惊，眉头微皱，似乎陆夏荨不应该出现在这里。陆夏荨半天没有说话，也被这女子惊到，她竟然认识她。可是陆夏荨翻遍了自己所有的记忆，也没有想起这女子是何人。

“你...认识我？”陆夏荨问，一时她也说不出其他的话。

“看来，我们真的有缘，那日我救你，今日却又在这清心殿遇到。”女子说着，一改刚才的凌厉，目色已经温柔了许多。

“我认识你吗？”陆夏荨问，现在回过神来，这女子竟是如此貌美，长发飘飘，肤色白皙，眉眼清纯，看着倒是不像坏人。

“你自然不认识我，不过我可是救过你的性命。”女子的口气不容置疑。陆夏荨听完，心中又是一闷棍，怎么回事，她我什么会说救过我？心里疑惑，可是见女子如此气势，陆夏荨也没问出这句话。

“你现在一定不知道，当初自己已是命悬一线。”见陆夏荨不说话，女子又说起来。似乎她早已料到陆夏荨会不记得。

“你怎么知道？”陆夏荨对于女子说的话颇为惊讶。

“这你就不用知道了，现在也不是你报恩的时候。现在我想知道的是，你为何在这清心殿中？”女子问道，脸色颇为不快。

“我只是在这里等初枫师兄。”陆夏荨说。

“你们不会在这里私会吧？原来初枫真的思凡了。”

“不不不，你误会了，我和初枫师兄不是那种关系。”陆夏荨解释，好像只要将她和初枫师兄连在一起别人就都会认为，初枫师兄起了思凡之心。

“不是？”女子似乎有些不信。不过也没再说什么。嘴角微扬笑起来。

“好吧。你们的事我也不问了，现在我想问的是，和你一起上山的男子叫什么名字？”

“你说的是凡音哥哥？”

“就是那个书生气的人，”女子接着说，“他叫凡音？”心下想，真是好名字，凡间的音律吗？也算圆他的梦了。

“姐姐，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生的这么好看?”陆夏荨还是没有抑制住自己心中的疑问，眸子盯着女子问。

听陆夏荨这样问她，她竟不知道说什么了。好久没有这样和人聊天了，还记得上次同人聊天的时候，还是一千年之前。那时候，陪她聊天的只有俞夏。那个让她心心念念的人，让她苦苦寻找的人，让她无奈惆怅的人。

“你叫陆夏荨对吗？”女子望着桃花，眼色里穿过一江春水。

“是的，叫我夏荨就好了，”陆夏荨的恐惧已经全然消失，静静地和她攀谈起来，“你叫什么呀，姐姐？”

“叫我飘香吧。”

“飘香？”陆夏荨轻启香唇，念道。声音很低，隐没在空气里，随风而散。接着，一股清新淡雅的香气飘来，陆夏荨微阖双目，轻嗅空气。再睁眼，精神已经清明了许多。

“我叫你香姐姐好不好？”陆夏荨眨着眼睛问。

“好。”女子轻轻地应着。

“香姐姐，你怎么了？”陆夏荨别过脑袋问她，看她的神情似乎有些惆怅。

“夏荨，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飘香望着陆夏荨，温婉如月。

“好啊，香姐姐你讲吧。”陆夏荨顺势坐在了台阶之上，明眸皓月，抬眼回答，好生无邪。

“一千年以前，这里住着一个俊美无比的男子，男子是修道之人，道法高深，身负重任。有一天，他在凡间历练的时候遇到了一位美若天仙的女子，女子是一名大夫，访遍名山，踏遍山河，医术更是高超无比。”

“世间竟有如此的奇女子。”陆夏荨听着，喃喃道。

“二人一见如故，相互倾心。一起救人行善，踏遍人间各处。逍遥自在，如同仙人。不，应该是只羡鸳鸯不羡仙。”女子眼眸低沉，略带忧伤。

“这么好，后来他们是不是成亲了？”陆夏荨眉眼嬉笑，颇为羡慕。

“后来....男子历练之期已到，掌门催他回山。师命难为，男子终究还是回到了蜀山。女子原本想跟随男子回山，祈求让男子跟她走，却不料，蜀山突生变故，妖界入侵。”

“后来怎样了？”陆夏荨急着问。

“男子带蜀山弟子抵御妖界进犯，而女子也被卷入这场混战。妖界抓住女子，要挟男子打开锁妖塔，为了天下苍生，男子亲手杀死了女子。随后，妖界退去，蜀山得以保全。”女子深深地叹息，仿佛因为故事的凄美而感到惋惜。

“男子呢？他后来没有随那女子而去？”

“女子离去犹如刀割，即使伤心，即使一心想要追随而去，蜀山的担子又该放于谁的身上？遭受大劫的蜀山，掌门和长老都元气大伤。特别是蜀山掌门，早已油至将尽，此时，男子受命接掌蜀山，成为蜀山新一代的掌门。”

“难不成男子是雪铭掌门？”陆夏荨思考，雪铭掌门并不嫌弃她是女子，而且还要收她为徒，难不成真的是雪铭掌门。

“不是雪铭，他是雪铭的师父，俞夏。”飘香说着，仿佛眼前就是一千年前的景象。

“俞夏？”

“自俞夏当上掌门，蜀山恢复生气。不过，就在蜀山恢复往日生机之后，俞夏相思成疾，身体每况愈下。对于那女子的思念更是与日俱增。每日拿着洞箫，月夜之下，在这桃花树下，箫声忧伤，缅怀旧人。”

“好可怜呐。”陆夏荨双手抱膝，下巴抵在膝盖上，同情道。

“就是这样，俞夏的意识也日渐模糊，每日竟与那桃花对话，口中喊着女子的名字，眼前却是这毫无感情的桃花。”飘香说着，眼眶却是湿湿的。

“香姐姐，你怎么知道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