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深雾亦深,肠断又黄昏。未觉梨花梦,惊见落于尘。
花长卿醒来已是黄昏,踉踉跄跄地往外跑。花童从后面追出来。“老爷,你要去哪里啊?”
听嗵一声,花长卿在门槛处摔倒了。花童急忙扶起他,“老爷,你想去哪?我去备马车。”花童拍着他袍上的灰尘说。
“去乱葬岗,我看见琢玉了。”花长卿魔魔怔怔。
“老爷稍等,我这就去备马车。”花童扶他坐下,出去了一会又回来了。
“老爷,车备好了。”花童扶着他,走出门,上了马车。
一行二十余人,又开始赶往乱葬岗。走了一个多时辰,到达乱葬岗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命人点亮了火把。“老爷,到了。”花童在马车外轻唤。
花长卿掀开车帘,下了马车,环顾四周,雾芒芒的一片。借着火把的光亮,依稀可见那些孤坟的轮廓。
花长卿驻足远望,什么也没有,没有琢玉的身影,也不闻琢玉的声音,看来是自己思念过度。
他叹了口气,转身上了马车,又不死心的往外面看了看。对花童说:“我们回去吧。”
“是,老爷。”
忽然,一阵风吹来,吹灭了火把。“保护相爷!”花童大喊。顷刻间,二十余人把马车护在中间。
一盏盏白灯笼飘了过来,对,只是白灯笼,没有光亮。长卿,长卿……似是而非的声音又响起。
花长卿掀开车帘,见一女子酷似琢玉,披头散发,一晃而过。
花长卿急急的跳下马车追赶过去,丞相,丞相,花童在后面追赶。
途经一片竹林,花长卿摔倒在地,嘴里喊:“琢玉——琢玉——如果真的是你,为什么不肯见我?”花长卿声泪俱下,无助的哭喊,像是一个迷路的孩子。
琴声乍然响起,花长卿喜出望外,爬起来跌跌撞撞,循着琴声往前狂奔。花童紧随其后。
琴声忽高忽低,忽急忽缓,曲不成曲,调不成调。穿过竹林,见一湖泊,湖泊中央有一竹屋。
而琴声就是从竹屋里传出来的。花长卿跑到湖边,“琢玉,琢玉,你等我,我这就去接你!”
“相爷,不可。”花童急急拦住他。
“花童,放开我,我得去接琢玉,我得去接她。”花长卿疯似的挣扎。
“长卿,长卿……”似有似无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夫人,真的是你吗?如果是你,你会让少爷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吗?”花童大声呼喊。
“夫人不会,可我会!”冰冷的声音带着刻骨的恨。
琴声戛然而止,湖中央竹屋的门开了。一身白衣,披头散发的女子从里面走出来,脸上蒙着白纱,额头上刻着血色蛇纹图案,狰狞、恐怖。
花童汗毛倒竖,脚底生寒,结结巴巴地说:“幽,幽,幽魂教教主……鬼……姑。”
哈哈哈哈哈……阴冷的笑声,似有地狱里传来。
“花童,有点见识!”阴阳怪气的语调,令人毛骨悚然。
“冬暖,你怎么成这样子了?”花长卿惊讶的问。
闻言,白衣女一怔,尔后说:“难得啊花少爷,我都这样子了,你还认得出我。”话音刚落,冬暖踩着水面飞将过来,落在他们对面。
“冬暖,真是你!”花童欲上前,冬暖会聚内力一挥衣袖,把他震出一米开外。
“花长卿,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你和琢玉身上都有淡淡的桂花香味,能把琢玉模仿得那么像,除了你别无他人。”
哈哈哈哈哈,“花长卿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冬暖咬牙切齿的说完,打了个响指。顿时,湖面上,无数条蛇扭动着身子,游了过来。
“少爷!”花童急急挡在花长卿前面。
“冬暖,告诉我,琢玉好吗?”花长平静的问。
“你去地府问她好了,”冬暖大吼,一把掐住他的脖子,“你看它们,看到你多兴奋,它们很久没喝人血了,”她指着湖面上密密麻麻的蛇头给他看。
夜色中,无数的蛇直立着身子,吐着芯子。
“冬暖不要啊,对于夫人的事,我们一概不知,少爷还在满世界的找夫人呢!”
“如果不是你薄情寡义,小姐怎么会死的那么惨,你脱不了关系!”冬暖越说越激动,眼看着就要把他推到湖里去。
“难道你不想知道小小姐在哪?你不找小小姐了吗?”花童大喊,惊出一身汗。
“小小姐?月浓?”冬暖愣住了。
花童瞅准时机,把花长卿拽了过来。
“琢玉死了,琢玉竟然死了……”花长卿失魂落魄,自己嘀嘀咕咕。
“小姐是受尽凌辱被杀身亡,身上没有完好肌肤,死都闭不上眼,还有罗珊……”
“受尽凌辱?没有完好的肌肤?怎么会这样……”花长卿只觉得天旋地转,血往上涌。
“少爷少爷少爷……”花童惊呼,扶着摇摇欲坠的花长卿。噗,一口血喷在地上,不省人事。
花莲蕊百无聊赖的荡着秋千。田田、荷韵举着艾在一旁熏蚊子,看看落了一地的海棠花,随意吟哦: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空蒙月转廊。只恐夜深花睡去,高烧红烛照红妆。
“长姐好雅兴啊,还吟诗。”花莲心愁容满面,边走边说。
“莲心,你怎么了?”
“我担心爹爹,他身体不好,去月亮城那么远,总觉得会有事。”花莲心忧心忡忡。
“可是爹爹是公差,我们又帮不上忙,去了又怕爹爹分心。”花莲蕊说。
“这……不然找天翼哥哥……”
花莲蕊沉思片刻,说:“也好,我也有事要问爹爹。”
这时,过来一位妇人,如深秋之月,恬静、安然,风韵不减当年。“见过大小姐。”妇人欠了欠身。
“五姨娘客气了。”花莲蕊回礼。
“娘,你怎么来了?”花莲心上前挽住妇人的胳膊。
“这么晚了不见你回去,我来给你送件披风。”妇人说着,把披风给她披上。
“我和长姐也说好了,正打算回去,”花莲心说,“那长姐先这样吧,我陪我娘先回去了。”
“好,那你们小心点。”花莲蕊送她们出门。
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花莲蕊感慨万千,府里头这些女人,父亲都不曾爱过,为何又要娶她们回府?这些个女人又为何留下,为了富贵荣华或是锦衣玉食?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