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洛城堡里弥漫着浓郁的紫藤花香,即使是樟木的篱栏也难以阻挡那恣意的紫汇成一片汪洋。就连辛勤的蜜蜂也无法抵御这鬼魅的诱惑,拼命地吮吸着那酥骨的甘甜,拖着圆滚滚的身子贪婪地攀爬着,跳动着。
“真想放把火烧了这些恶心的家伙,竟是些蛊惑人的玩意!”说完便将一桶泔水倒在了那鲜亮的花蕾上,蜂蝶乱舞,四处逃脱,引得花间好翻热闹。
“朗鲁,你这愚笨的家伙,小姐马上动身,还不快去备车!还在这花间逗留,当心失了心智!”
“你这老家伙,边儿上等着,也只有这样的鬼天气才会遇到你这般糟糕的人!”他抬起头望着远方天边如同烤面包般厚重的乌云,又望着管家那深陷的双眼“你在说什么骗人的鬼话,我失了理智?真是好笑,这样的地方还有理智可言?让开,我去找车,我可怜的莎诺小姐!”他摔下木桶转身而去。
劳恩没有说话,只是皱着那有些发白的眉毛,望着那粘黏着泔水的紫藤,叹了口长气。
在这个城堡里,几乎所有的事情都要经过这个身材瘦小的老头,他一项严肃,谨慎,受人尊重。除了这个叫朗鲁的看起来有些疯傻的家伙,他决不允许第二个人这般放纵。天气愈加沉闷,城堡上下都在忙碌着,似乎有一件很重大的事情要发生。
“我的胖太太,把我的帽子拿给我吧!这天气,还要穿上这么紧的礼裙,我快要无法呼吸了!”门外挤着好些仆人,小声谈论着些神秘的话题。“这帮家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吗?”
“没有,小姐,您多虑了!可能是小姐今天太漂亮了引得他们失去了理智,忘了身份!”说完云嫂低着头转过她那沉重的身子,久久不语。
“好了,去见见母亲吧!叫门外的苍蝇滚开!朗鲁!朗鲁!”
“你们这帮见不得人的玩意闭上那张臭嘴乖乖地给我滚开!小心我把你们劈了当柴火!”朗鲁大声呵斥着,蓬乱而又披散的黑发下那双棕色的眼珠子爆出了红血丝,面目狰狞活像一头饥饿的狮子。
“这个疯子,还看不清如今的事态,走吧!等着看笑话吧!”
她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帽子上的羽毛,从镜子里她瞥视了云嫂和两个女仆的脸,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但她没有再去质问,她相信母亲会把这一切清清楚楚地告诉她。她倒吸了一口气,静静地走向母亲的住处。
“你们可以先离开了,我有话要和母亲单独说。”她挥了挥手,小心的走进母亲的内卧。“母亲,是我。你休息了吗?母亲,母亲。”没有有任何回应,像是深谷的幽洞充满好奇而又令人恐惧,于是她准备直接冲进去。当她刚要推开那扇门,“诺儿,你母亲已睡下你还是快点出发吧!”苍老而又浑厚的声音传来。
莎诺低头恭敬地说“父亲,我是来向母亲道别!”
“就只有三天的行程,还是快去快回吧,这样的比赛关系到家族的荣耀和未来的发展,不可耽搁。放心吧,我会和你母亲说你已经来过的!云嫂,劳恩快把小姐带走!”
“好的,父亲,我这就出发!”一股猛烈的气息覆盖着她,她早已窒息,只好妥协。但这一切愈发使她感到好奇,甚至一种不祥之感充斥着那颗不敢反抗的心。
天空像是烤熟的面包令人无法呼吸,那高大而有稀疏的大树裸露着那嶙峋的树干,张牙舞爪,似乎将要将这路上的行人吞噬,那种莫名的恐惧感似乎将要侵蚀她的每一个细胞,为什么不让她见母亲?为什么每个人都用奇怪的眼神望着她?对于一个贵族家庭来说,每一场变故都要牵连着金钱与血缘,罹难与仇恨。所以她宁愿相信是庄园的经济出了问题,而母亲则需要大量动用她自己家族的力量。
“先生,今年的聚会行程可有所变动?”
“小姐,一切照旧,只是,只是··”
“有什么只管说吧!”
“老爷嘱咐请小姐多多留意一下那个叫查理的,他是中东部未来的接班人。”
“又是一个家族的牺牲品!我倒要看看是哪路货色!”
“小姐,您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心里想什么我也都清楚,只是小姐您也该为自己以后想想,万一,万一,有一天……”
“是不是家里发生了什么?”劳恩欲言又止,望着远方渐去的落日,深深地叹息。车上陷入了沉寂,莎诺再也没有说话,因为她明白对于一个管家来说忠诚和信任是多么的重要,她不愿拆穿这一切善意的谎言。
赛尔维洛城堡前停满了车子,天渐渐暗下来,似乎受了很大的怨气,一直忍耐着,忍耐着。花儿们也因太阳的离去而失去了活力静静地低着头,用晚间的露水卸掉了娇艳的妆。莎诺整理好裙摆向着花从间的红地毯走去,一身绝无仅有的淡紫色蕾丝泡泡裙,曼妙的身材,优雅的举止引得全场一片震惊。她愈发镇静了,轻轻地走向红酒前拿起酒杯慢慢地晃了一下然后朝着喷泉水池走去,她似乎有意在寻找着什么。
“小姐,是在等我吗?”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灰色休闲裤,带着褐色草帽的男人走到她的面前“我想你定是失望了。”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令人恶心的贵族男人,这样的粗俗无理,还无时无刻不暴露着那无法言语的土气。
“对不起,我想你是误……”
“我叫查利”
“那好吧,我们算见了面吧!”莎诺放下酒杯准备离开。她一刻也不想见到这样的男人,她甚至想打他一巴掌警告他再也不要出现在这样的场合,更不要把与她见面的事儿给说出去。
“我想说小姐,这是比赛,运动,你可不可以尊重一下会场。”什么?莎诺惊呆了,她还没来得及指责他反而被这样倒打一耙,简直不可理喻!
“起码我没像你一样穿着睡衣来,先生。”莎诺没有回头毅然离开了,她没有见过也不想见过这样的人。
“喂,你是什么态度啊!给我站住!”查理冲了过去,拍住她的肩想让她道歉,却没想到被莎诺迅速地躲开,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趴到在地。全场都震惊了,所有人都在盯着他,指指点点,说三道四。莎诺故作淡定地走过去,用她的高跟鞋轻轻地踢了一下他的小腿。“没事吧!下次小心一点哦!”她用手指弹了一下掉在肩上的羽毛,高傲地向车子走去。
“我想我们可以回去了,管家先生。”
“小姐,现在回去?不能因为这家伙坏了您的好兴致啊!”劳恩看上去有些焦躁有些无奈,他转过身去嘴中在嘀咕着什么,却发现小姐站在车门外一直颤抖。他抬头望着远方的奥斯洛城堡,愁云遮天。“不知还会发生什么事……”他赶快拿了件外套给小姐披了上去。
“先生有心事?”
“没,没有”
“那我们走吧!”
“哦……”
劳恩为小姐开了车门,小心地将裙摆送进去,然后自己犹犹豫豫地进去了。
汽车飞速地行驶着,穿入了一条泥泞的白桦林小道,灰暗的天空中这些桦树仿佛在祭奠着落日后的神圣,在狂风中哀号着。
“这是哪里?不是回家吗?回家!”
“小姐,您别急,我们必须避开那些车子?所以委屈小姐了?”
“什么车子? 我一个奥斯维德家族的小姐需要避开谁的车子?”
“小姐,你最好不要问了,快到了。”劳恩的声音有些哽咽,“你还是什么都不知的好。”
莎诺有些震惊,她又开始寻找解释这一切的理由。奥洛斯城堡看上去比以往更加庄重,巡视的士兵早已站好在城门前,女仆们也穿上了平时少见的整齐服装。
“走侧门!”劳恩大声喝道。
“为什么,为什么连自己家的大门就不让进啊!”
“小姐,求你不要问了!”他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无奈。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什么也不会说的,我要见母亲,叫云嫂。”
“小姐,我看你要自己去了,今天有重要客人,我们都得各尽其职,请小姐宽恕。”
“这到底是怎么了!给我个解释!你们还当我是小姐?!好吧,随你们吧!我自己去!”她将外套狠狠地摔在管家的头上,自己拎着裙摆向母亲的住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