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正德这辈子唯一一件亏心事就是害死了甄大将军，但他不是那种见利忘义的小人，何况，他只有一个女儿，何苦再争权夺利呢？只要皇上善待悫儿，保殷氏荣华，殷正德便不会做什么叛逆之事。

“殷大人，请吧。”黄德忠恭敬地说道。

“黄公公客气了。”殷正德回礼。

进入天启宫，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殷正德内心忐忑不安，他的右手始终握拳，每一步都是走在刀刃上，这些年在官场上混迹的日子，何尝不是这样，殷家的无限风光不就是他这样辛苦打拼出来的吗？

走廊的尽头，再拐个弯就要见到皇帝了，殷正德深呼吸一下，熟悉的龙涎香的气味，熟悉的御书房的寂静。

曾经也是殷正德梦寐以求的，只是他福薄，老天只赐给他一个女儿，他也怨恨过，只是随着女儿的成长，入宫为妃，渐渐地他放下了这种想法，若是因为他的一念之差，害了整个殷家，毁了女儿的未来，他殷正德是万万不愿的。

“哎呀，父亲怎么还不来呀？”殷正德听到了女儿熟悉的声音，心中一震。

“悫儿，你着急什么，殷爱卿马上就到了。”紧接着是欧阳靖的声音，他对悫儿依然是那么好。

“皇上，你是知道的，臣妾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父亲和母亲了，悫儿想回家，真是羡慕金城公主，那么自由，想去哪里便去哪里。”殷贵妃的声音再次响起。

“娘娘，您别着急，刚才小安子报信说，大人已经入宫了，想必不久便到了。”这是女儿身边的丫头红叶。

殷正德亦是想念女儿，听到女儿开心的样子，他也稍稍放心了一些。

大步向前，进入御书房，“老臣参见皇上，贵妃娘娘。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殷正德行大礼叩拜。

“殷爱卿快快请起。”欧阳靖看到殷正德行礼的样子也安下心了。

“父亲。”殷贵妃见到许久未见的父亲，快步从皇帝身边跑到下边，扶起殷正德。

“参见娘娘。”殷正德依礼后退一步，向女儿作揖，君臣之别。

“殷爱卿莫要多礼，悫儿思念家人心切，今日便是让你们见面的。”欧阳靖微笑着说道。心想，“殷正德来了便好，朕自然不会亏待与你的。”

“谢皇上。”殷正德再次叩谢皇恩。

“父亲，女儿好想你啊。”殷贵妃扑到父亲怀中大哭起来。殷正德抱着女儿亦是老泪纵横，“悫儿，父亲也想你啊。”

“父亲，孩儿已经许久未能回家了。”殷贵妃哭着说道。

欧阳靖看着这父女相见的情景，心中五味杂陈，他靠在龙椅的椅背上，抬起头望着天花板，努力克制着内心感情的波涛汹涌。

帝王无情？帝王也是人啊。

欧阳靖一直坐在龙椅上待殷贵妃与殷正德父女俩安静下来，这才命令小太监为殷正德赐座。

“皇上，不知今日唤老臣前来所为何事？”殷正德坐定，恭敬地问道。

“殷爱卿，朕说过的，今日，朕想送您和悫儿两份大礼。现在是第一份。”欧阳靖平稳了一下心绪，微笑着说。

“来人，把他带上来。”欧阳靖大声命令道。

随即，两个侍卫拉着一个被五花大绑，浑身伤痕累累的男子进入御书房，将那人摁着跪在地上。

“皇上，这是？”殷正德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便是昨天为他传信的黑狼，他安排在皇帝身边最隐秘的眼线，就这么折了，殷正德心中十分郁闷。

“啊！”殷贵妃从未见过受伤成这样的人，心中害怕。

“悫儿莫怕。”欧阳靖安慰道。

“还不快扶你家娘娘到偏殿休息。”欧阳靖转向被吓呆了的宫女红叶，有些严厉地说着。

“是，是，皇上恕罪，皇上恕罪。”红叶颤抖着，扶起殷贵妃去了偏殿。

欧阳靖目送着殷贵妃和红叶的身影消失，才把注意力转向沉思着的殷正德。

片刻后，欧阳靖开口道。

“殷大人，此人原本是朕身边的侍卫队长，没想到此人竟早已私通敌国，在朕身边行细作之事。”欧阳靖慢死条理地说道。

欧阳靖站起身，走到黑狼身旁，“昨日朕让贵妃修书一封，邀您入宫商议封后事宜，而此人竟奉敌国之命挑拨离间你我之间的君臣关系，说了些不该说的。”

黑狼使劲儿挣扎着，想要辩白，只是，他已经被毒哑了。

“此人被抓住时，竟咬碎口中的毒药妄图自尽，幸而医治及时，留了半条命。”欧阳靖周身泛着冷酷的气息。

“皇上，此人的确来到府中说了不该说的话，老臣念在他是皇上身边的人，这才放了他。”殷正德跪在地上违心地说着。

听了这话，黑狼不再挣扎了，他知道他还是已经是一枚弃子，已经绝望了，从小安子开始，他就被欧阳靖算计了。

“即是如此，那就请殷大人说说，此人该如何处置呢？”欧阳靖背对着殷正德微笑着开口，他知道，殷正德脸上的表情一定是丰富极了。

“皇上，私通敌国乃是死罪，应当按军法处置。”殷正德也明白皇帝欧阳靖的心思，这个小皇帝，如今翅膀硬了。

“罢了，念在此人在朕身边日子久了，还算有些感情，赐他鸠酒一杯吧。”欧阳靖扫了一眼黑狼，不再说话。

立刻有侍卫拿着鸠酒灌进黑狼口中，黑狼挣扎了片刻，咽气了。

“皇上宅心仁厚，真真是我大明百姓之福啊。”殷正德违心地说着。

他知道，这是皇上给他，也是给殷家的一个教训，日后殷家如何，全看他殷正德的态度了，心智，能力，计谋，各方面突飞猛进。

已经不是当年跟着甄大将军打仗时不懂事的少年了。

如今皇帝登基快五年了，对国内外的政事了如指掌，比以前成熟了许多，不再完全倚靠他们这些老臣，现在他是在警告这些老臣莫要轻举妄动，否则，黑狼的下场……

昨日欧阳靖的举动，一方面是为试探黑狼，拔掉这枚钉子，一方面是考研验他殷正德。

而最大的意图便是警告，若是他今日不来，日后定是逃不过被铲除的命运啊。皇帝的招数实在是高。

“殷爱卿，朕还有一份大礼要赠送与你。”欧阳微笑着说道，听得殷正德心里忐忑不安。

“微臣谢主隆恩。”殷正德早已知道皇帝要封殷悫为皇后，此时刚刚被皇帝震慑，也顾不得演戏，想也没想就叩首谢恩。

欧阳靖知道殷正德心中的想法，便未多言，微笑着伸手扶起殷正德，“爱卿莫要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