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说得好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家瓦上霜,但是现在的人貌似都很爱“打抱不平”,之于她们这种凡人,假使摊上这件事,想要被所有人认可那是不可能的,因为不管她们怎么做都会叫人落下口舌,指指点点。
说到底,玉菏她爸也就是这一众凡人中的一个,是让老婆退步还是叫老妈道歉。
追本溯源也不能怪老婆,谁不想生男孩,可就是生不下来那能怎么办,又不是水田里插秧,想哪插哪,一插一个准。
这么一想也就觉得自己老娘话说的有点过头了,不该当着孩子她妈的面拉着脸说她肚子不争气,尽生戴头巾的,没个带把的。
但是毕竟是娘啊,爹死得早,老娘三十出头就当了寡妇,一把屎一把尿把自己拉扯长大,都当了这么些年乖乖宝,现在要忤逆老娘还真是有点不敢。
思来想去,也只能充愣装傻,“这孩子怎么办?”
玉菏她妈听丈夫这么一问,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扔了,还能怎么办。”
说完后拿眼扫了她奶奶一下,“她这肚子是不争气,尽生些不值钱的便宜货,不趁早丢了,留着做什么。”
她奶奶不笨,自然知道玉菏她妈这是在指桑骂槐,变着法说她,也没好气的朝她爸喊道:“听到了吗?还留着这破玩意干什么?”
家里的皇太后和皇后都发话了,她爸也就不敢再说什么,为了后宫的安宁也只能把她当牺牲品了。
她爸就把她这么抱了出来,悻悻地来到了枯井旁,不舍的看了几眼,最终还是用绳子把她吊起来缓缓地放了下去。
可能是枯井太黑太冷的缘故,一落到井底她就哇哇的哭了起来,那声音响的真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听到女儿的哭声,她爸的眼角有点酸了。
不禁想起家里还有个需要照料的孩子,把心一横就这么走开了,没再多看她一眼。
不得不说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碰巧这天她外婆来看她妈,一见没了外孙女的身影就好奇的追问了,一问得知她被丢进枯井了,免不了于心不忍,跟她外公来枯井边看她。这时她的哭声不似先前那般歇斯底里,此时的哭声断断续续,有气无力,就跟要断气似的。
她外婆一听到这哭声,心里就跟猫爪似的,很不是滋味,她外公也舍不得,两人一商量就找来她爸要收养她,她爸一听当然高兴,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女儿有存活的机会他当然不会剥夺。
她爸连走带跑的,三两步就从家里拿来了麻绳,系在腰间,让同行的一伙人把他放下去,救出了她。
自此她就被寄养在现在的外婆家,时间长了她也就自然而然地跟她们亲了,随着表亲们叫起爷爷奶奶。
惊诧之后,她貌似问了个很弱智的问题,她问老妈怎么回事,怎么这两年她们村的人接二连三的死去。
老妈似乎觉得她的问题很可笑,“你真搞笑,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问她,她问哪个,人一老不就会死嘛。”
“那也不至于都放在一起吧。”她还是有些不甘心。
“这怎么能说好呢,就说你太奶奶吧,都90多了,人活到这时候也差不多了,玉菏她爷爷也70多了,你以前那个方老师跟他们都差不多大,可怜就可怜在他们都是得了癌症,临死还要遭些罪。”
听老妈这么一说她又想到了一个人,在这些人中她死的要算安逸,没有半点痛苦,因为她是一觉睡死的,死前没有任何异样,弱弱的说一句哪天她要是死了也希望这样,死者中的幸运儿,多好!
“高头户方建成的妈妈也死了,40几岁,多年轻啊,胃癌,跟玉菏她爷爷一样,哎真是可怜。”
她妈妈妈长长的叹了口气,“去年还好好地,今年就走了。”
她们村因地势的不同在日常生活中被人为的分成两派,地势高的,靠近马路的叫高头户,地势低的,接泥土的叫地下户,她家就住在地下户。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因为高头户比地下户更接近外面,路也更好走,地下户的人都争着往高头户跑,但是她却更喜欢地下户,总觉得这里更接地气,更接近自然,很安静。
=
看到她们来,一下子激动的泪流满面,不知道怎么做才好,拉着她的一个劲的抖,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跟她讲人真是患难见真情,他现在搞成这样亲身儿女都没几个来看他,她跟你爸却特地跑回去看他,还叫她们哪天把你们几个带回去给他见最后一面,没想到这么快就走了。”
听了老妈的话,叶芊莲的心更酸了,一股无名的感动油然而生,被人记起的感觉还是很好的,心里有点甜,感动之余留有的则是愧疚。
虽然她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也不知道他是出于客气还是真心想见她们,她总觉得没能见他最后一面有点惋惜,就像一个老人临终前的遗愿没能达成,遗恨晚年一样。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潜意识里她总是觉得那些人还很健硕,每次看到那些老人们时他们总是很热情,他们真的死了吗?
为什么她总觉得他们还很年轻,很健康,她真的长大了他们真的老去了吗?她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些问题,回老家时看到那些陌生的面孔也未曾思考太多。
“少年安得长少年?海波尚变为桑田。荣枯递转急如箭,天公岂肯于公偏。莫道韶华镇长在,发白面皱专相待”。
人生或许就是这样吧,圆缺如月,离合悲欢,前一秒还兴高采烈的活着,后一秒或许就颜容老朽,横祸将至。
因此,她们能做的就是守护身边的每一个人,不去计较太多,幸福安乐地活,不求扬名立万,但求余生不负。
叶芊莲这样想着,瞬间也就觉得周围的一切太值得珍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