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卧房,在任娆一再恳求下,珍珠终于开了口。
原来任太师仅有一子,便是这原主的父亲。在原主三岁那年,她父亲因病去世,她母亲郁郁寡欢,不久也随他父亲去了。任家人丁稀薄,任太师虽遗憾原主不是男儿,但还是很疼宠她,下人也捧着她。
等任太师发现不对时,为时已晚,原主早已养成了一副刁蛮任性的性子。
听到这里,任娆有些难以置信:“你说她……额,我,以前很刁难?很任性?那我以前是不是对你们很坏?”
珍珠有些惊慌,她脸上闪过恐惧,但是却连忙摇头:“没,没有……”
得,看这架势,那就是有了。
任娆不禁头大,温婉娴静她都装不会,还要刁蛮任性无理取闹,这不是难为她嘛!
而且看看贴身侍女的表情,这原主得有多变态?让珍珠吓成这样?
不过,这原主身体虽然缺少锻炼,弱得可以,但这只是自己看来,在这群古代人眼里原主精力旺盛得让人咋舌,怎么说病就病,还就这么病死了,让自己捡了个大便宜。
任娆便问珍珠:“我是怎么病的?”
经过几天的磨合,珍珠对着现在这个奇怪的小姐自然多了,对她那些奇怪的问题接受度也高了,毕竟小姐病得不轻,这才刚醒几天呢。
“小姐还记得宁阳王吗?”
“不记得了。”任娆有点心虚。
珍珠没有注意到,她只是一脸不忿:“小姐忘了也好,这宁阳王哪里值得小姐喜欢了?!”
什么鬼?!任娆无语,所以原主还是个有心上人的刁蛮千金?!
在珍珠绘声绘色的讲述里,任娆大致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宁阳王是当今皇帝最小的弟弟,自小养在太后身边,和皇帝关系极好。
后来皇帝登基了,二人关系依然很好。
宁阳王是个才子,吟诗作赋,琴棋书画,无一不好,因此在数个王爷中最得圣宠。再加上宁阳王又长得英俊过人,所以是京中许多贵女爱慕的对象,其中就包括原主。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宁阳王很是看不上原主刁蛮任性的性子,对她死缠烂打的做派厌恶至极。
这次原主大病,就是因为她的又一次纠缠终于惹怒了宁阳王,他为了出气不惜在太后的寿宴上当着宫妃、皇室亲属还有朝中大臣及其女眷的面出言讽刺原主,狠狠地落了原主的面子。
寿宴在一片窃窃私语声中结束了,原主失魂落魄地回了太师府,当晚就昏迷不醒。
为了一个不喜欢自己的男人,居然就把自己弄病了,最后还一命呜呼让自己捡了漏。
任娆对原主的智商开始怀疑起来,这姑娘忒傻了些,自己能装好她吗?
尽管不是很清楚宁阳王的权利有多大,但任娆从珍珠的话语中听出任太师是老臣子,还是皇帝的老师,深得皇帝宠信,而且门生广布,在朝中很有影响力。
原主在京城贵女圈里那么嚣张,各种得罪人家闺女,除了皇室女眷基本上没什么人敢治她的原因很大一部分就是沾了她祖父的光。
照这么看来,宁阳王不应该这么对原主啊,这不是硬生生地得罪任太师吗?
任娆不免疑惑:“那皇帝就这么让那个王爷欺负人?包庇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啊!”
珍珠听她这么说,吓了一跳,惊得忘了尊卑,连忙上前捂住她的嘴:“小姐!这话说不得!怎么可以妄论皇上!”
她压低声音,“这是要杀头的大罪!让人知道了,便是太师,也保不了小姐!恐怕还会祸及全府!”
任娆自知失言,在这么一个皇权至上的地方,和人讲平等讲民主只会招来祸患,她还要多加注意才行,她点头,示意珍珠放开她。
珍珠这才惊觉不对,连忙放下手,忐忑地看她一眼,又低头:“小姐,奴婢逾越了。”
任娆有些无力,所以说原主到底是有多不讲理。她现在过来三天了,都没发过脾气,她的贴身丫鬟到现在都条件反射地害怕她!!
她只能摆手,尽量放低声音,把嗓子放柔:“没事,下次我再说了错话或做了错事,你就要这么说出来让我知道。珍珠,过去我不明白你,但现在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所以我不会生气的。”
说完就被自己捏着嗓子讲话的作派恶心得又起鸡皮疙瘩了,任娆一阵无语,所以说她真的不适合在女人堆里混呐!
说的人感觉不好,听的人也有点不太对的感觉。
珍珠听着她的话,总觉得怪声怪调,隐隐有种现在的小姐的性子说不来这种软话的感觉,但话里那份情义她却听了出来。
珍珠不由眼眶一红:从小到大,一直都知道小姐对我其实真的有情谊,但就只有今天才真正感觉到了。
她含泪应是,把任娆吓了一跳,“怎么了这是?好端端的为什么哭啊?别哭别哭啊!是我吓到你了吗?”
任娆不解,是自己的声调吓到她了吗?xxx,她暗骂了句脏话,所以说她真的不适合这个环境啊!!
珍珠被她着急的模样逗笑了,她用丝帕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奴婢只是感动了。”
任娆真的晕了,不懂,她真的不懂。
女人的心思,真是难测。
话题又回到宁阳王那里,珍珠最后还是说了。
“宁阳王在您昏过去以后派来了御医,宫里皇上皇后以及太后也赏赐下来药材,皇上更是责令宁阳王在您病愈后来向您道歉。这都是托了太师的福,不过小姐您到时候也要进宫谢恩的。”
任娆点了点头,想起刚才任太师的冷淡,不由又问:“我出事以后,祖父是怎么说的?”
珍珠脸上显出笑容。
“太师对小姐极是疼爱,虽然太师不苟言笑,但小姐昏迷期间,太师担心得很。太师对小姐您的疼爱,是全京城都有目共睹的。小姐,奴婢说句不中听的话,太师不论做什么都是为了小姐好,小姐以后就不要再和太师对着干了。”
说完,珍珠偷偷瞄了一眼任娆,见她没有生气,反而陷入沉思,她就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其实任娆只是因为珍珠的一番话而想起了自己的家人。
军人家庭没什么溢于言表的温情,再加上常年在部队,很少回家,任娆基本只和家人在电话里说话,就是说话,也只是父母训话,任娆听着。
她几乎没感受过普通家庭里有的温情,但她对父母还是有爱的。她也相信,父母对她也是爱的,只是深沉内敛,不易察觉而已。
如果父母看到自己的骨灰,是会流泪还是对着骨灰指责自己的大意?只怕是后者吧!
鼻子有点酸,从小到大,一旦掉泪就会被责骂,被罚跑操,以致她从不敢轻易掉泪,结果就成了习惯,到了现在,明明很想哭,眼泪就是掉不下来。
“一个合格的军人,绝不会把眼泪这种代表软弱无能的东西表现在脸上!战友走了,你要做的,不是掉泪而是拿起枪为他报仇!再苦再累,就是被敌人严刑拷打也不能掉一滴泪!眼泪是弱者才有的!”
那是年少时因为训练太苦,自己哭着对父亲说不要当兵了,结果是父亲的一巴掌和这一段话。
当时恨得不行,现在却多么希望再听到那严厉的话语。
那至少还代表着,她还是她,不是任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