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她揭掉眼纱，双眼依旧微闭，浓密的睫毛上微颤着零碎的泪花，面若寒冰。

“刚才的话......我要你们全数收回！”她低吼道，寒气袭人。一股愤怒犹如利刃，劈开人群，所有人畏惧地往后退了几米。

少女低垂着头，一手紧拽白色的长条眼纱，另一手的拳头捏紧得可以看到青筋。她的身体不住的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受屈辱后的暴怒。一身黑白格调的驯兽师服，将她的威严衬托得淋漓尽致——似是告诉所有的人，她不是废物！她是尚族唯一继承者！她是驯兽师界的王！

“我不是废物！”她低语，头依然垂着，看不清表情。

“废物就是废物！”一人大喊，“陈族的脸面都被她扫尽了，大家把她赶出尚家！”

“对！快把她赶出去......不然苏家会灭我满门的！”

“他们就快来了，会挖走我们的眼珠......都是因为她！”

.......

嘈杂的声音，此起彼伏，有叹息，有咒骂，有抱怨.......都往她耳洞里疯挤，比蚊虫的“嗡嗡”声更加可笑。

是她输掉了所有人的瞳！？呵呵.......真是笑话！

不是那个没脑子只知道追求权欲的大长老，会着了苏家小人的道！怪我？！一群没脑子的人.......

苏家.......要的不就是它么？哼哼，全天域，还有苏家炼不出的玉石！讽刺啊.......

其实，斗玉一开始就是个圈套吧？

她轻轻地挑起嘴角，似是在笑，一种蔑笑，却是这般不可一世。

“啪！”很突然的袭击——一个臭鸡蛋砸到了她的头上，灰黑的蛋清顺着头发缓缓下流，恶臭四散。

“扫把星！”一人尖声喊道，“还敢笑！要不是看在死去族长的份上，你会活到现在！”

“滚！”一个接一个的臭鸡蛋砸向她，飘逸的青丝黏在一起，霸气炫酷的衣服失去了光辉，肮脏地像沿街乞讨的乞丐。

但她没躲避，就这么忍受着。她双手拽地更紧，眼脸猛地抬升，一股紫光瞬间从眼里散出，由弱及强。却在要完全睁眼时，她把眼脸闭了下去，光芒也随之消失了。

少女松开拳头，把白纱重新系好，穿过人群离开了。她离去的背影，被夕阳拉长在石板地面上，显得尤为瘦小，孤独。

为什么不睁开？内心有个声音问她，不再是单纯的嘲讽，还带着不解。

没有为什么......她回答，步子走地不紧不慢。

怕我暴露了？那个声音又问。

算是吧！

我记得你没那么好心吧？“声音”嗤之以鼻，相当不信，不过心里却挺高兴的。

她驻步，低头又抬头，隔着眼纱凝望夕阳，天边一片殷红，很美，像那女人头上的山茶花，或者那个男人腰间别着的长鞭，或是那个老太婆做的红年糕——虽然不怎么好吃.......甚至有点黏牙.......不过，很温暖，很有.......嗯？应该是“家”的感觉.......“家”？

怎么不说了？“声音”有点不满，这样的怠慢虽然不止一次，但毕竟心里还是不爽的。

她平静地说了，似是喃喃自语：

那个男人说，

瞳开，就意味着打通了去那个地方的间隙。

他说，

我的眼里只能有对立，不能有其他，绝对不能！

他还说，

我的瞳只能对着我的敌人！

少女继续走路，黑夜在她身后拉开了帷幕，疏星几许，玄月如钩。

去哪？“声音”又问，打着哈欠。

哪儿也不去！回尚府。

哦？他们会杀了你的.......“声音”煞有介事地哀叹，

我可不会帮你哦！求我吧！女人.......

我死了，你也活不了！她面无表情的回答，干脆利落。

你.......好啊！怎么就不服软呢.......搞得跟仇家似的！

不要忘了，我是你主人，要你此刻死，你不会活到下一秒！少女声音平静地像结了冰的湖面，字字无情。

喂！你忘了尚族祖训啦，不得虐待小动物！！！！会招天谴的！“声音”愤然，不停地在她体内撞击，以示不满。

请问.......你很“小”么？她不屑的轻哼，一改刚才冷艳模样。

额.......这个.......

还有，我不是尚族人.......她咄咄逼人，“声音”无话可对。

“声音”突然觉得自己满脸黑线，一群乌鸦从头顶欢快地飞过.......这女人......怎么那么像咬断她脖子呢！

说什么？！她恶狠狠地问。

没......没说什么!

不要以为我没听到！给我出来......

不要啦！“声音”觉得自己大难临头了，赶紧求饶：我错了，姑奶奶！

出来！

我都说我错啦！

出来......她把声音拖长，以示威胁，快点！

尼玛，你再拽！

嗯？你敢挑衅我！老娘今天被扔臭鸡蛋的气还找不到哪里出呢！滚出来！

我去，你他妈就是找茬发气，刚才的霸气立场原来都是装逼。我就说嘛，你会是那种大肚量的人？“声音”得意地嚷嚷，在看到她憋红的像猴子屁股的脸时，他大笑了起来。

丑八怪！你活的不耐烦了吧！

尼妹，谁丑了！？

就你！有种出来啊！

好妖不跟大妈斗！

什么！！！！！！！大妈？

.........

他们争吵着下山而去，黛色的山廓，远远地移向天际，化为一点。

方才的不快和屈辱，都在打打闹闹中，消失殆尽。天边月亮高升，晴朗的夜空下一片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