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妖骨未步
第十章 妖骨未步

堂中,昏黄的烛光里,青瓷地面上,一把妖骨未步静静地躺着。

未步呈缺月状,通体洁白,蒙着一层薄薄的尘埃,像裹了轻纱的少女的肌肤。它的底座是一块凝脂玉,玉的表面牵绕着千丝薄络纹,纹络行云流水,飘渺如风,整块凝脂玉就像碎痕累累的冰层。

底座表层布满了锋利如剑的妖骨刺,每根妖骨上又有许多倒生的钩齿。密密麻麻的妖骨,在烛光中发出羸弱的白光,却以残喘了千年的戾气压倒在场的所有人。

光与影的罅隙中尘埃荏苒,羸弱白光,未步静然,恍惚间,这不禁让人想到一种易逝的东西——岁月。

岁月在它的身上留下背叛的印记,尘封了千年的故事会不会再次演绎?罪与罚,永远都是孪生姐弟。未步,这样一件玉器,只不过是物罢了,却寄托了使用者的愤怒,吸汲了受罚人的怨恨.......

苏家是养玉世家,在苏家人眼中,玉的用处多而独到。

玉是器皿,用于盛物,祭祀,婚嫁,彰显身份地位。玉也是药,灵玉养生,邪玉毁魂夺命。玉也可以存魂,让人起死回生。玉也用于刑具,惩处是非.......

玉是物,是药,是容器,也是刑具,救人瞬息,害人朝夕。

眼前的未步,就是一把刑具,在苏家,用于惩处犯事外逃的族人。传闻,未步曾今只开封过一次,便尘封了千年,直至今日。

在苏家,用刑未步,便是十恶不赦。因为.......它是苏家最残酷的刑法。

爹.......你是有多恨晔儿!?

苏晔想到这,心更寒了:你到底是不是我亲爹啊!?你要我封储为妃,嫁给那个草菅人命的暴君,我没有说一个“不”字........你要我做族长,成为苏家第一任女族长.......我做了,只是后来被公孙齐曜伙同外族篡了族权.......你又怪我没长脑子,连个族长都做不好.......爹!你知不知道,什么都按照你的意思,成为没血没肉的夺权机器.......你女儿我真的很累.......

她的内心早已怒吼:我只想做个平凡的女人,我只想要自由.......

苏晔在心里竭斯底里,表面却平静的无一丝波澜。在这样的家族里,她很小便学会了伪装。伪装自己的心情,宠辱不惊。

伪装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可以在没有任何庇护的情况下保护好自己。

伪装让自己变得强大,强大到无人匹敌,虽然内心早已脆弱无比,无奈只有自己一人唱这出空城计.......有时候,伪装也不是什么好事.......

伪装久了,就分不清哪个是真正的自己了,就像长期戴面具的人,摘下面具看到自己真正的脸,反而有种陌生的恐慌.......

伪装是为了更好的活下去?还是为了某种执念而残喘?好累.......我真的好累.......苏晔满眼皆是未步的影子。

可以结束了?一切尘埃落定.......我终于可以解脱了.......还有留恋?没了,真的没了,没了.......她抬头,满脸笃定,是赴死的安然?大底是无奈吧!

呵呵....心底很痛呢!快不能呼吸了.......苏晔淡定地理了理破损的衣襟,手还是会颤抖呢.......不许哭,不许害怕,她自勉着,走吧.......迈出第一步就好了........

苏晔从容地走向未步,面无表情,脸色是荻花般的苍白。她走了过去,跌撞着,裙摆在地板上摩挲出“沙沙”声。

厅堂中,一旁是昏厥过去的娘亲,一旁是冷傲的严父,烛火苗在风中摇曳,让投到地面的人影变得扭曲了。

堂外,又是一阵打更声,月悬得更高了,投下一片昏黄,今夜.......好漫长。

她走啊,听不真自己的脚步声,也听不出自己是否还有心跳。

此时此刻,苏晔眼中只有未步,爹爹.......你好狠呐,晔儿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般对晔儿!她感到心口一阵剧痛,险些跪倒下去。好.......爹,真是晔儿的好爹爹.......

苏晔再没看苏文一眼,越看只会越心痛。

他们是父女,血肉至亲;他们也是敌人,水火不容。到底是什么让这对父女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苏家.......到底又有多少秘密.......苏晔苦笑,无奈中凄美绝代。

“未步,未步,错筋断骨,永不.......走路,自掘.......坟墓!”

本以为是心中所想,没想到会轻念出声,苏晔稍稍惊愕,不禁环顾四周。所有人都是死一般的沉寂,似是听到了神的审判,罪与罚永远都是共生体。

她在未步前驻足,闭上双眼,睫毛处忽闪着泪珠。

苏晔屈膝跪向未步,决绝,像扑火的飞蛾;凄美,似飘零的梨花。

这一跪.......怕是得成废人了.......她想着,泪水滑落;这一跪.......就当是解脱了.......哥,晔儿终于可以解脱了.......可以来黄泉陪陪哥哥了.......

只是,晔儿不明白,上天为何会如此待我,为何爹爹连解释的权利都不给我........活着.......真的好累.......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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